然而,面對這驟然蛻變、散發著滔天圣威的寅將軍,孔宣眼中卻只是閃過一絲極淡的詫異,旋即化為一片深邃的冰冷。
“呵果然如此。”
他低聲自語,眸光掃過寅將軍周身那沸騰卻無靈、純粹由天道秩序堆砌而成的力量,瞬間便看透了其本質。
這并非真正的混元大道,而是鴻鈞以無上手段,強行將海量天道本源秩序壓縮、灌注而成的傀儡造物。
空有圣級力量,卻無相應境界與道果,更無自我意志,只是一件純粹的工具。
若他此刻出手,以混沌之光刷滅這傀儡,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但如此一來,這浩瀚的天道本源之力便會徹底消散于天地間,回歸天道。
這看似削弱了天道,實則正中鴻鈞下懷!
鴻鈞正于紫霄宮中瘋狂吞噬天道本源,自己若在外界大量泯滅天道之力,豈非變相助其加速吞噬進程,減輕了天道本源的抵抗?
好一招借刀殺人,一石二鳥!
既攔住了人道西征之勢,又欲借他之手變相削弱天道。
算計得當真精妙!
念及此處,孔宣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鴻鈞,你想得倒美。
既如此,這蘊含天道本源之力的補品,我便笑納了不過,卻非由我親自來收。
他心念微動,一道神念已穿透層層空間,直接響徹在幽冥血海深處,那正摩挲著元屠阿鼻二劍、躍躍欲試的冥河老祖心神之中。
“冥河道友。”
孔宣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眼前此獠,乃天道秩序強行堆砌而成,內含精純天道本源,于你殺戮大道乃至地道而,乃是大補之物。”
“不過其力已達圣級,雖空有力量而無境界,亦非尋常可敵。”
“更關鍵者,不可將其徹底泯滅,需以你之地道圣力與殺戮法則,將其吞噬、煉化,化為己用,方可無損吸收其中天道本源,不至令其回歸天地。”
此物,便交予道友處置了。”
“可能做到?”
幽冥血海。
冥河老祖正因感受到外界那突兀爆發的圣級妖氣而興奮舔唇。
聞先是一怔,隨即那雙重瞳之中猛地爆發出貪婪暴戾的血光!
“哈哈哈!好!好!好!”
他發出沙啞狂笑,震得血海翻騰。
“鴻鈞老兒倒是大方,竟送上門如此一份厚禮!”
“空有圣力而無境界的傀儡?”
“正是老祖我元屠阿鼻最好的血食!”
“亦是補全殺戮大道、反哺地道的無上資糧!”
“孔宣道友放心!老祖我別的本事沒有,這吞噬煉化的手段,卻是看家本領!”
“定叫這天道養料,吃得干干凈凈,半點不剩!”
話音未落,冥河老祖身影已自血海中徹底消失。
雙叉嶺上空,那化身圣級妖傀的寅將軍,空洞的瞳孔死死鎖定孔宣,周身天道符文瘋狂閃爍,匯聚起足以撕裂洪荒大地的恐怖秩序之力,便要發動毀滅一擊!
其力量引動周天法則哀鳴,虛空寸寸崩裂!
下方西征大軍眾人面露絕望,金蟬子更是閉上了眼睛,等待末日降臨。
然而,就在那毀滅性能量即將噴薄而出的前一剎。
寅將軍頭頂的虛空,毫無征兆地徹底塌陷、融化!
如同被無盡血海與殺戮意志浸染,化作一個巨大無比、暗紅粘稠的血色漩渦!
緊接著,一柄纏繞著無盡怨魂哀嚎、劍身暗紅如同凝固血液的猙獰長劍,自那漩渦中心緩緩探出!
劍尖所指,萬物凋零,法則退避!
正是殺戮至寶,元屠劍!
“嘖空有力量的花架子,也配在老祖我面前撒野?”
一聲沙啞不屑的嗤笑自血色漩渦深處傳來。
下一刻,冥河老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邁出。
他并未完全顯化真身,而是與那元屠劍近乎融為一體,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暗紅血芒,無視空間距離,瞬間便斬至寅將軍頭頂!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能量爆炸的華光。
那暗紅血芒如同燒紅的烙鐵切入冷油,無聲無息地便沒入了寅將軍那匯聚了磅礴圣力的頭顱之中!
“呃”
寅將軍所有動作瞬間僵住,匯聚的能量驟然潰散。
它那空洞的眼眸劇烈閃爍,似乎本能地想要掙扎。
他體內浩瀚的天道秩序之力瘋狂涌動,試圖抵抗、驅逐那侵入的殺戮法則與地道圣力。
然而,冥河老祖的殺戮大道何其兇戾?
更是得了地道圣位加持,專門克制這等無主秩序之力!
元屠劍芒在其體內轟然爆發,化作億萬縷細如牛毛的殺戮血絲,瘋狂纏繞、吞噬、分解著那些精純的天道本源秩序!
“咕咚咕咚”
吞噬聲自寅將軍體內隱隱傳出。
其龐大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萎縮下去,體表那些冰冷的天道符文劇烈閃爍。
然后迅速黯淡、崩碎,化為最精純的本源之力,被那些殺戮血絲貪婪吸收!
而冥河老祖的氣息,卻在這瘋狂的吞噬中節節攀升,愈發兇戾浩瀚!
他竟是真的在當著所有人的面,活生生吞噬一尊擁有圣級力量的天道傀儡!
不過片刻功夫,寅將軍那龐大的身軀已徹底消失,原地只余下一團精純無比的灰紫色能量團。
那是最核心的天道本源!
冥河老祖所化血芒一卷,便將那最后的本源吞沒。
他滿意地打了個嗝,周身血光洶涌,氣息比之前明顯強盛了一截,連帶著整個幽冥地府的氣運都似乎厚重了半分。
“嗝味道不錯!謝孔宣道友款待了!哈哈!”
血芒散去,冥河老祖的身影再次浮現,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地看向旁邊那兩尊早已嚇傻、動彈不得的特處士和熊山君。
而那兩妖體內殘存的天道秩序之力,早已在冥河現身吞噬寅將軍時,便被那無上殺戮兇威徹底震散、消融。
此刻更是修為暴跌,被打回原形,只剩下太乙金仙都不到的氣息,瑟瑟發抖地癱軟在地,眼中恢復了原本的靈性,卻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冥河老祖嫌棄地瞥了它們一眼。
“嘖,這點-->>殘渣,塞牙縫都不夠。”
說罷,竟懶得再出手,身形一晃,便融入虛空,返回幽冥血海消化所得去了。
從冥河現身,到吞噬寅將軍,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一場足以覆滅西征大軍的圣級危機,便如此輕描淡寫地被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