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扯了扯嘴角。

“巧令色。”他評價，要求：“說說孩子。”

圖南當然不能就直接說孩子的事，能和皇帝面對面溝通的機會多么難得。孩子的情況就是魚鉤，只要陛下沒咬到那個鉤……就會保持一點耐心聽她把這些話說完。

但她也不能一點不說。

“陛下，我來自中央育場。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遺失了自己所有的記憶，可是卻有片段的記憶重復出現在我腦海。”

“我聽到有人在吵架，他們說育母遲早會讓帝國完蛋。不……您不要發怒。他們還說，只有父母親密度足夠的孩子才能提升等級，育母只配生炮灰和耗材，就不配稱作人。”

龍靖淵的大拇指撫摸著食指上的權戒，他好像很喜歡那枚戒指，在他思考時不自覺會摩挲它。

“育母，憑什么不是人呢？”圖南憤憤不平。

“我們和其他雌獸明明長得一模一樣，我一直在想，明明育母孕育了那么多生命，大家為什么說我們不是人呢？只因為我們生下孩子，最后會報廢？”

“那士兵奔赴前線，他們也會犧牲，他們又為什么是英雄？我們不是一樣在付出代價？”

龍靖淵略微換了個姿勢。他沒必要和每個人解釋國家的運行，但這個育母折騰這么多事，居然是為了到他面前求個答案。

他倒也不會吝嗇這么一句話。

“你為自己，為育母的命運不甘。嗯……”他想了想，“如果從國家的角度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承擔的職責，大臣重要，貴族重要，士兵重要，育母也重要。”

“那些人說錯了，育母的確很重要，人口是帝國的根本。缺失任何部分都不可。”

龍靖淵寬容地看著她。

“有些犧牲是必然的，各行其責才能讓種族延續，國家發展。”

“可是陛下，育母并不會讓種族延續啊。如果育母制度只會讓出生的孩子級別逐漸降低，那到最后會是怎么樣呢？s級，甚至a級已經越來越少出現了，我們面對星蟲的防線，還撐得住么？”

龍靖淵面色轉冷，他懷疑是海恩或者孔嘉木透露了前線防線的情況。

圖南看出他的猜疑，她搖頭。

“沒有，沒人對我說。是我自己推斷的。陛下，現在一個a級的出現都已經能在一個星球上引發震動，這對么？我隨便問問人就能知道，五十年前，百年前，根本不是這樣……他們說是因為高等級的在戰場上犧牲了。真的如此么？”

圖南嘆了口氣。

“我找人做了些數據調查，只查出生人口的等級變化。陛下，數據一直在降低……我們難道沒有優生優育研究部門么？戰場像絞肉機一樣讓你們沒注意到這一點。”

她撫著小腹。

“我用自己做了實驗。因為腦子里出現的那些噪音。它說孩子的等級和父母的親密度相關。第一次，我成功了，您知道的……”

她看向太后宮殿的方向。

“我讓一個a級的亂獸，有了兩個有s天賦的孩子。”

她的目光亮得驚人。

“現在我有幸，可以再次驗證這一點，然后我發現我又驗證了這一點。”

“陛下……您看，因為孔嘉木的離開，他的孩子的發育遠遠落后了。”

“如果和離的孩子只是偶然，那這次呢？”

“如果您還不相信，讓醫生觀測我吧，讓孔嘉木的接近證明一切……如果他的孩子在那之后好轉，那說明我說的可能都是真的。”

皇帝已經完全坐直。

他腦海里，帝王的那部分，和溫情的，作為兩位臣子“兄長”的那部分爭執起來。

龍靖淵緩緩起身，背脊依舊筆挺。

他已經，做出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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