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的話,讓方北夏產生了一點點他喜歡她的錯覺。
不然他為什么專門打電話來解釋?
工作太忙,忙到她沒有精力去拆解她和江越之間的事。
短暫地沉浸年少情愫之后,她又馬不停蹄地回到現實中去。
定劇本、定演員、定外景、平臺備案……緊緊張張籌備了近三個月,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從盛夏到了初秋。
他們這個行業,黑白顛倒是常事。
最初入行,她跟著執行導演跑現場盯夜戲,熬完大夜回來接著剪片子,同事們都感嘆,美女也這么拼啊……
工作這幾年,方北夏有過不少忙碌的時候,但從來沒忙成這樣過,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一是事情真的多,二是她緊張。
一百多人的劇組,跟她以前小打小鬧的片子根本不是一個量級,她怕出錯,任何細節都格外上心。
開機近在眼前,她有時候會瞎想,這么私人的經歷,會有人看嗎,會有人喜歡嗎?如果“筆友”看到了,會來認領身份嗎?
想來想去,緊張感又加劇。
演變到最后成為條件反射式的生理反應,咽口唾沫都要干嘔。
江越來開會,確認劇組各部門進度,方北夏眼下掛著兩大片烏黑參會。
開會時短暫對上江越的目光,她竟然讀出了……無奈?
過了會,她手機收到一條消息:病了?
她抬頭,發消息的人并沒有看她,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她回復:沒有啊。
江越邊聽匯報邊看手機,居然還能接上話。
他簡明扼要地總結了幾個點,又跟蔡思彬低語了幾句,便匆匆結束了會議。
開完會后,蔡思彬叫方北夏過去:“累了吧?”
方北夏斜了他一眼,沒講話。
蔡思彬接著說:“導演的狀態很重要,不能再熬了,今天早點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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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北夏很久沒有在天亮的時候回過家了,這點時間像是偷來的。
她下樓,踩著樹蔭下細碎的光點,感受來之不易的黃昏。
走了一段,腳步剎住。江越正在不遠處的路邊,指尖夾了支煙。
陽光灑在他身上,鑲了一圈金色的輪廓。秋風吹起西裝一角,他只是這么玩世不恭地站著,都像是一幅畫。
他靠著車門,不經意間把煙送到唇邊,吐出煙圈。
在煙霧氤氳中看到方北夏幾步之外的身影。
開會時他簡意賅,結束后又匆匆離開,方北夏以為他有急事。現在看他不疾不徐地抽煙,有些意外。
江越的表情平靜,像是專門在等人。
還有三五步的距離時,方北夏跟他打了聲招呼,順便問:“你沒走?”
“嗯。”
“你不是有急事?”
“誰說我有急事。”
他抬眼看她,帶了些挑逗的意味。
自從上次那通曖昧不明的電話后,他們沒有再單獨對話過。當時沒有追問,就已經錯過最佳時間點。
此刻只有他們兩人,看他又是一貫半真半假的樣子,她也不打算再提起此事。
“噢……”方北夏移開目光,望向前路,“蔡總放我回家休息。”
“我送你。”江越整了整衣服,準備出發的樣子。
“不用。”方北夏拒絕,“我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開車更快。”江越的語氣毋庸置疑。
他往前走了幾步,在路邊垃圾桶捻滅煙頭。余光里察覺到方北夏在觀察他,便直直地甩了眼神過去,正好撞上她眼底的慌亂。
他漫不經心地問:“怎么,看我抽煙很意外?”
“沒有,挺正常的。”同事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煙民,經常在樓梯間吞云吐霧,她見怪不怪。
“已經戒了挺久了,偶爾累的時候提神,煩躁的時候安神。”
同事們經常說,沒靈感時來一根,睡不好時來一根,心情差時來一根。
看來都一樣。
方北夏笑笑:“那你現在是累還是煩躁?”
江越深深地看了眼她的黑眼圈,沒回答,問了另一個問題:“這個劇對你這么重要嗎?”
大概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方北夏愣了一愣,才點頭:“嗯。”
江越若有所思,欲又止,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揚了揚下巴:“上車。”
這是方北夏第二次坐江越的車,從后排移到了副駕。
身體被座椅包圍著,有了落點,緊張的肌肉徹底放松下來。車子啟動,方北夏的眼皮開始不聽話。
朦朧之中,她隱隱感覺到車子平穩行駛,心想著,幾分鐘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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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一片金黃的亮光,溫和而不刺眼,落日余暉欲走還留地鋪在身上。方北夏揉了揉眼,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她還在江越的副駕上,眼前是水,遠處是晚霞。
旁邊的人察覺到動靜,收起手機,偏頭看她:“醒了?”
“這是哪里……”方北夏坐直身體,神情呆呆的,“怎么沒叫我?”
江越嘲諷道:“一上車就睡,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給你下藥了。”
“哦……最近太累了。”方北夏難為情,用手指理了理頭發,突然轉頭問,“我睡了很久嗎?”
“很久。”江越一本正經地說,“還說夢話了。”
“嗯?”她手上動作一滯,“說什么了?”
方北夏回想剛才做過的夢,卻什么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