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郁林聞,猛地握緊手中賬本。
許久,他才道:“父親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去煮些菜粥吧。”
仿佛怕江紈素不滿,崔郁林又找補一句,“父親在外操勞,我二人為晚輩,不好什么都交由父親去做。”
這幾年,他的腿萎縮得厲害,愈發用不上力氣。他也徹底對醫治死了心。
父親蒼老許多,白日上工晚間還要回家做飯洗衣,他實在是……
于心不忍。
崔郁林跟江紈素商量許久,她才接下做飯的活計。
但洗衣她是不接的。
她說會粗了手。
但崔成是公爹,總不能給江紈素洗涮,商量許久,變成崔成洗他跟崔郁林的,江紈素則洗自已的東西。
江紈素聞也沒動作,許久許久,她才點點頭。
崔成歸家需到月上中天時,她若不做,她跟崔郁林就要一直挨餓。畢竟崔郁林都沒法將灶火升起來。
江紈素腳步虛浮著走向屋外。
屋子太小,她跟崔郁林住一間,崔成自已住一間,還有個小角落被隔成了專給崔郁林如廁用的地方。
他不良于行,院子里的茅房用不了,只能如此……
而這樣,灶膛就只能改在屋外,上頭僅有個遮風擋雨的草棚。
江紈素彎腰撿起柴火,麻木地塞進灶膛。
火不好生,她又沒什么心思,燒了三兩遍才燒著。
崔郁林在屋中看著,面皮緊繃。
直到灶火燃起,他才吐出一口氣。
柴火都是他父親亦或清早、亦或深夜去撿來再劈完的,并不十分易得……
聽見外頭有倒米下鍋的聲音,崔郁林才緩緩放松一些。
他久坐一天,腰酸背痛,不得已將輪椅推到床邊,艱難爬上床鋪。
本想著稍微休息一會兒,卻不小心睡著了。
待到他醒來,崔成已經到家。
“爹……”
崔成的身子佝僂不少,往日在謝家他是機房管事,謝家上下哪怕是謝泊玉見了他都十分客氣。
更別說謝家下人和織染園子里的匠人、繡娘了。
他是不用做什么粗重活兒的,平日只是在織機出問題的時候,跟宋爺一起想辦法處理便罷。
再就是平日管管園子里的刺頭兒,讓他們都乖順些。
可如今……
崔成什么都要做,說是也做管事,卻是什么都要管的。
東家孩子哭鬧要管,鋪中廚房沒米少油要管,就是鉆進來個老鼠,他都要化身花貓,去抓一抓那些腌臜玩意……
所以如今的崔成,早已蒼老的不成樣子。
崔郁林醒來時,就見崔成坐在屋子門口,累得直接睡了過去。崔郁林喊了四五聲,崔成都沒醒。
還是江紈素從屋外走了進來,將崔成喚醒。
“爹,郁林醒了。”
崔成猛地一哆嗦,緩了許久才將驚醒的心悸緩了過去。
江紈素道:“我方才跟錢夫人要了些腌菜,好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