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早屋子的燭火還亮著,他站在門外,本想與這個自已根本不熟的妻子說上兩句,可站在原地許久,終究不知能說什么。
他今日已跟自已的朋友說好,三日后便要離開。
此一去,不知今生還有無機會再相見……
躊躇良久,他終是一動未動,只留下一聲嘆息,轉頭離去。
姜早不知謝敬元回來,還在她房門前駐留片刻。
她如今正聚精會神地將曬干的杭白菊塞進繡囊中,手旁放著的,是母親離開后,她出去買的東西……
姜早將自已關在房中日夜不歇,直到丫鬟說三爺如今在大爺的院子,晚點便要啟程時,她才驚覺謝敬元已要離去。
“你讓他等等我,再等我一刻鐘。”
丫鬟聞沉思片刻,點頭應下,轉頭去找了謝敬元。
謝敬元此時正在璇璣院中。
謝泊玉老了許多,抓著他的手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他道:“你此去什么時候能回?可能往家中送信?
“為何要走的這樣急?馬上就是斗染大會了,怎得不等參加了斗染大會再去。”
謝泊玉說著,又喃喃道:“你看我,今年咱們謝家已經無資格出戰了。
“我昨日去了織染園,那染缸停用多日,已經漚爛漚臭。
“你嫂嫂讓我將織染園封起來,待序川忙過這一陣,養好身體……”
提及謝序川,謝泊玉聲音嘶啞:“紈素身子不好,家中事連累她,日后也不知要怎么辦。”
謝敬元拍了拍他肩頭,謝泊玉眼眶微紅:“你說你,怎么就走的這樣急呢?
“爹娘的院子空了,老二他……如今織云軒也要空起來,這偌大一個家,原本熱熱鬧鬧的,現在可好,冷清的不成樣子。”
“大哥……”
謝敬元心頭也不好受,但他卻說不出什么安慰之,只能用力拍著謝泊玉的肩。
“你此去西洋,可千萬要記得謙、忍、信三字。
“蠻夷之地人心險惡,你孤身在外切莫逞強,切莫出不遜,惹人仇恨。
“往日在蘇州府,你外出行商都給你留幾分薄面,但在外頭可不一樣。”
謝敬元聞,紅著眼點頭。
謝泊玉佝僂著身,拿出一枚巴掌大的護身符。
他輕輕摩挲后,親手戴在了謝敬元的脖子上。
“你此去……萬事小心,旁的都不重要,莫想太多,若在外頭待不下去,記得早些歸家。
“記得家里還有兄嫂和你侄兒在。”
謝敬元哽咽點頭:“弟弟知道。”
謝泊玉聞,又伸手從懷中掏出個布兜,里面裝著滿滿的寸長金條。
“窮家富路,這些金條你拿去,以備不時之需。”
“不用,大哥,我已帶了許多云錦……”
“你拿著。”
謝泊玉死命將東西塞進謝敬元懷中,隨后他沉默良久道:“去給你二哥也道個別。”
謝敬元猶豫片刻,點頭嗯了一聲。
他離開璇璣院的時候,謝泊玉一直目送著他,謝敬元不敢回頭,生怕自已一回頭就生了眷戀,不愿離去。
直到出了院子,他才看見自已的丫鬟。
丫鬟道:“三爺,夫人說讓您等她一刻鐘……”
謝敬元聞,微微搖頭:“罷了,不必等了,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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