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亂事頻出,對沈沅珠和謝歧影響卻是不大。
他二人一門心思放在斗染大會之上,沒再過多關注。
謝歧一早起身去了集霞莊,而沈沅珠則將真正的《沈家染譜》拿了出來。
這沈家染譜看著平平無奇,與尋常手札并無區別。
可沈沅珠卻時常拿出來翻看,哪怕她早已對上頭的內容倒背如流。
羅氏見自家小姐伸手細細摩挲著染譜,不由輕聲問道:“小姐可是心情不好?”
“沒。”
沈沅珠仰起頭,露出染譜上同一頁不同的字跡。
這染譜最初是由沈沅珠的外祖父所編纂,所以里頭有一些泛黃且殘破的紙張。
后來她父親在祖父的染方之上有所調整,所以上頭也有父親的箋注。
再往后頭翻,是她娘親的字跡。
那一本手札,乍看之下破破爛爛似的,只因經過數次拆線增頁,甚至就連謝家的前半部耕織圖也在其中。
而如今,沈沅珠也在其上,添上了自已的字跡。
有新的帶有番邦風情的紋樣記錄,也有一些經過改良的織染之法,更有從謝家得來的另外一半耕織圖。
沈沅珠捧著厚厚一疊手札,小心而仔細地撫平每一處陳舊褶皺。
羅氏看著,重新找來一塊見方紅布,將木匣中有些褪色無光的綢子拿了出來,替換上新的。
沈沅珠見狀道:“奶娘,斗染大會我許是要想一個新的染方了。”
“小姐沒把握?”
“嗯,沈硯淮那邊定有好東西,一直沒拿出怕是只因時機未到。”
沈沅珠一手摸著染譜,一手杵著下巴,嘆息一聲:“集霞莊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鋪子,一躍成為蘇州府織染商號里的‘亞元’,無非就是因為其在郡王府樣布比拼時,出了場風頭。
“那云崢手中什么都沒有,就敢抽了他人的東西,空扛起一座招牌,可見世人根本不論真假虛實,只是愛看個熱鬧罷了。
“所以我想,沈硯淮大抵也是從集霞莊身上看出些苗頭,想要借斗染大會讓自已一鳴驚人。”
她的指尖在染譜上輕輕點了點。
“沈家染方本就出名,他只要拿出些許亮眼的東西,就會讓世人覺得不愧為‘沈家’。
“以往沈家沉寂下的聲名,也可一朝翻身,大放異彩了。”
羅氏見她說得惆悵,想了片刻小心翼翼問:“小姐,您是不想沈硯淮恢復沈家聲名嗎?”
見沈沅珠擰著眉,羅氏道:“小姐,您別怪老奴多嘴,既然以往那些事不是沈硯淮做的,您也沒必要與他爭個不罷不休的結果。”
羅氏道:“有個兄長在,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的,他也能幫襯你一把。”
沈沅珠笑道:“羅青和羅白,不就是我的兄長?”
“那自然是,但……”
沈沅珠按住羅氏的手,軟聲道:“奶娘,我知道您的擔憂,但我與沈硯淮……雖有兄妹緣分,卻無兄妹情誼。
“且商場上的事,也說不上爭與搶,亦或是不罷不休,不過各憑手段、各顯神通罷了。”
羅氏知道她家小姐有自已的主意,便不再勸,反而是說起了其他。
“對了,小姐今兒起的晚,不知前頭又鬧了起來。”
“發生什么了?”
羅氏道:“昨個大房不是去了織染園嗎?您猜怎的?”
“怎的了?”
“那謝老二,不光將謝家有長約的匠人轉到了集霞莊,且先前就把家里其他的匠人趕出去一多半。”
沈沅珠驚訝道:“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