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兩家交換染譜和耕織圖,是夫人一早與謝家的約定,老太太仁慈,您就接著吧。
“剛進門的新嫁娘,要是因為丟了東西報官,鬧得婆家上下不寧,您往后在謝家還怎么生活呀。”
羅氏的聲音不大,輕飄飄的,但大約是個什么意思,眾人都聽懂了。
江紈素暗道,沈沅珠這奶娘說的也不算錯,嫁出的女子若得婆家不喜,往后日子就得艱難了。
莫說如今還要給沈沅珠交換耕織圖,就算不給,鬧到最后也唯有讓新媳婦吃啞巴虧一個結果。
聽了羅氏的話,沈沅珠一張小臉兒哭得皺巴巴的,看著很是可憐無助。
羅氏又道:“姑爺,您勸勸小姐。”
“……”
謝歧低著頭,想了許久才在沈沅珠背上拍了拍。
沅珠沒讓他開口呢,他也不知該說什么,萬一壞事了怎么辦。
為保安全,謝歧低著頭,湊到沈沅珠耳邊:“你想讓我怎么做?”
“既然是夫君說的,那便算了。”
羅氏連忙道:“小姐受委屈了。”
謝家的耕織圖,在她成婚前就已經準備好。沈沅珠心中清楚,假的不至于,但是否完整便不得而知了。
但她也不在意,先將東西拿到手再說。
只好萬般委屈似的點了頭。
不多會兒,耕織圖被送到沈沅珠手中,她隨意捧著,好不甘心似的。
羅氏連連哄勸,終于將人哄得不再落淚,她才擁著沈沅珠和謝歧離開裕金堂。
剩下謝家一家時,屋內有一瞬寂靜。
謝敬元摸摸鼻子,先開口道:“這幾日我認識一位番邦匠人,此人說他家鄉有一種西洋紅,色澤鮮艷勝比茜草染出的顏色十數倍。
“兒子看過他手中布樣,的確十分耀目。
“且不光西洋染色法與我們不同,他們的技藝也十分……”
斟酌了用詞,謝敬元道:“罕見。”
他看了眼屋中人,心下嘆息。
雖他與謝泊玉、謝承志同為一輩,但雙方年齡差得大了些。長兄如父,許多時候,有些話他沒法規勸、甚至說出口。
謝家技藝在蘇州府尚算不錯,可放眼天下,著實不算新穎。
謝敬元道:“兒子想尋那番邦匠人,看是否能學一學西洋織染法,若……”
“你說什么?”
謝泊玉聞,立時皺眉:“你什么時候跟番鬼湊到一起去了?還要學習番鬼的染法?
“你把祖宗規矩都丟了不成?番鬼的東西,也配跟我們祖上所傳秘技相提并論?”
謝泊玉甚少發火,這還是第一次對謝敬元發如此大的脾氣。
謝敬元眉頭緊鎖,想要爭論最終卻沒有開口。
謝家,終歸要交到他大哥手中,有些東西他好奇玩玩可以,但……再深的,便沒法說了。
就連謝三娘也狠狠蹙眉:“老三,你往日喜歡收一些舶來玩意,為娘不說什么,但祖宗本分決計不能丟。”
謝敬元沉默一瞬,無奈點頭。
“哎呀,老三不聽話,竟跟番鬼廝混,實在該打。”
謝承志一擼袖子,作勢要去抽打謝敬元。
可動作卻把人往外推了推,自已也要順勢離開。
但他腳剛動一下,便聽謝三娘語氣冷硬:“其余人都走吧,老二,你留下來,我有事找你。”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