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歧坐在床邊,看著沈沅珠睡得緋紅的一張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見她眼皮紅腫,謝歧有些慌神。
“你這是……哭過了?為什么哭?可是做噩夢了?”
沈沅珠揉揉眼睛,握著謝歧的手咕噥道:“夢見地上掉了好大一塊銀子,我去撿,它突然生了對腳丫,我彎下腰它就跑,我不動,它就停下……
“我就這樣一路追,它就一路跑,我追不到,氣得哭了起來。”
謝歧一聽,心疼得不行:“下次莫追了,讓它跑就是了。”
前些日子集霞莊開張,蘇州府商會來了好些人捧場。
他小賺了些,雖是不多,但打個純銀加彩寶的瓔珞項圈,卻是不難。
想了想,謝歧道:“明兒我去找師傅,給你打個項圈。”
許是覺得銀的過于寒酸了,他抿著唇,有些羞赧:“再等等,過幾日給你打個純金的。”
郡王府那頭,定是用不上五百匹織錦,這數必然虛報了。
待劫了謝家的貨給元煦交差,對方總要漏點辛苦費給他,屆時,他就有銀子了……
沈沅珠還未清醒,語氣倦倦的:“夫君送我塊糕餅,我也歡喜……”
她這模樣,甜軟了謝歧的心,他忍不住勾下紗幔,低頭去吻她的唇。
從昨日嘗到了甜頭,他便一刻都不想離開她身邊。
只是他血氣方剛,氣息交融難免情動,可沈沅珠未主動,他便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
萬一……
萬一見他急色,惹沅珠不喜,可怎么是好?
謝歧漲紅了一張臉,百般不愿去了浴房。
沈沅珠也徹底清醒過來,見屋內收拾整潔,便去尋了羅氏。
羅氏道:“東西被棉荷拿走了,人也被送了出去,可要現在就鬧開?”
沈沅珠搖頭:“等明日,讓棉荷走得遠些,也讓染譜在謝承志手里多留一日。”
隨手將頭發挽起,沈沅珠由著奶娘為她以玉牌敷眼。
謝家騙婚,便是破了當年兩家的約定。所以自是不配得到娘親留下的染譜。
但她可是如約嫁來了謝家,是以這《謝氏耕織圖》,她拿的心安理得。
以謝三娘的性子,自已一日沒能交出染譜,便一日不得安寧。
且日后還要在謝家生活許久,這染譜拖得了一時,卻拖不了一世。
所以,《沈家染譜》她得給。
不給,又怎么換來謝家的耕織圖?
沈沅珠揚唇,笑得天真無邪。
真染譜她是不可能交出去的,但假的,也不能從她手中給出去。
假方子,一進染缸就什么都暴露了,她哪里會做這樣的蠢事?
所以染譜,必須過一人的手。
過了他人之手,這東西孰真孰假,誰藏私、誰作弊,可就掰扯不清了。
思及此,沈沅珠輕輕按了按消腫的眼眶,笑得天真爛漫。
“奶娘,明兒鬧出染譜丟失的時候,別忘了派人去沈家通知一聲。
“沈硯淮夫妻惦記了這么久的《沈家染譜》,如今被謝家偷了,不知要如何捶胸頓足、氣急敗壞呢。”
她拿開眼上的玉佩,笑盈盈地:“我想看看,這一場狗咬狗的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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