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驚,手機從手里滑落……
恐懼掙扎,卻被她掌心的異味給迷暈了神識。
須臾,便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
等我再醒來,才發現自己竟身處一片臨水的深山樹林子里!
我被人放在大樹下,背靠著粗糙樹干。
雙手雙腳并沒有被束縛……
對面不遠處,就是一片清澈水澤。
夕陽下的水澤波光粼粼,暮風和煦,靠岸的水域里還生了寥寥幾片荷葉,長了稀疏兩三朵荷花……
風吹葉落,驚起水面層層漣漪。
一切都這般,靜謐而美好。
風景不錯。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誰把我弄來的。
看樣子也不像綁架啊……
我身上都沒有繩子。
我越想越覺得懵。
扶著樹干踉蹌站起身,環顧四周,我謹慎查看四下環境……
一扭頭,卻猛地撞上一名身穿粉色古代衣裙,滿頭烏發溫柔盤起,發間簪著粒粒圓潤珍珠,配著粉色小絹花的年輕女孩。
女孩與我四目相對,下一瞬,忙倉皇跪地虔誠禮拜:“小妖阿蚌,見過娘娘!”
我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是誰,無奈解釋:“蚌仙,你真認錯人了,我真不是你口中的那位昆侖娘娘。”
女孩似早就料到了我會否認,執拗地從大袖中再次掏出那枚海螺信物,雙手奉上,態度恭謹:“小妖阿蚌,求見、西王母娘娘!”
她要找的還真是西王母。
可我不是……
眼前驟然一昏,我腳下一踉蹌,差點沒站穩身子!
再抬眸,我身上的紅紗黑裙頃刻化成金色流光錦鑲珠玉鳳凰神袍……
原本用銀簪挽起來的長發也一絲不茍悉數盤起,頭戴展翅金鳳冠,珍珠紅玉髓步搖垂至肩頭。
我、又被喚醒了。
垂眸看向蚌妖手中捧著的海螺信物,我皺眉疑道:“你是,西湖的那只小粉蚌?你母親,是怎么死的?”
小阿蚌見我終于認出她,雙目噙淚委屈地伏在地上,可憐巴巴道:
“回娘娘,五百年前,我阿娘月珠在西湖岸邊救下了一名凡間男子,那男子一身刀傷嚴重,奄奄一息,我阿娘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將那男子帶入西湖水府,拿出府中秘藥為那男子救命治傷。
我阿娘和那凡間男子朝夕相處兩個月,便、對那男子生了愛意,那男子也向阿娘表明了心跡,說他悅愛我阿娘,承諾要娶我阿娘為妻……
他身上的傷痊愈后,便提出想上岸回家報平安,還要我阿娘在西湖等他,說待稟明家中長輩,就來西湖風風光光迎娶我阿娘。
我阿娘信了,我阿娘對他毫無防備之心,還將隨身的小螺送給了他,告訴他,他何時回來,只需在岸邊吹響那只小螺,我阿娘便會立馬上岸相會……
他走后,我阿娘在西湖等了他半年之久,誰知半年后他再返回西湖,卻設法引我娘上岸,派遣大批邪道捉拿我娘!
我們那會子才知道,他原不是普通凡人,而是人間皇帝的三兒子,當朝三皇子。
為了與大皇子二皇子爭奪皇位,證明自己才是民心所向,他不惜背叛我娘,辜負我娘一顆真心,先是在西湖一帶散布蚌妖吃人的謠,然后再打著替天行道,降妖除魔的幌子,大張旗鼓地來西湖邊捉拿我娘。
我娘落進他的手里,他又貪念我娘的長生不老之力,在監斬我娘之前,掏了我娘的命珠與內丹!
我與阿兄為了救阿娘與那些邪道拼死一搏,雙方纏斗過程中,他們本想把我也活捉了,好刨了我的腹,搶走我的內丹與命珠。
只是我反抗得太厲害,還咬傷了不少邪道,把那些邪道逼得惱羞成怒,邪道忍無可忍,便想用桃木劍了結我。
危急關頭,是阿兄替我擋下了致命一擊……
而哪怕我與我阿兄拼盡全力,也沒能救下我阿娘,我阿娘最終還是死在了那個男人的箭下。
阿娘死后,那個男子才告訴我和阿兄,他原來在京城,早就娶了妻,他對我阿娘是有愛,也想過帶我阿娘回去,讓我阿娘做個側妃,但女人與天下比起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天下……
他說,他看在阿娘的份上,放過我和阿兄。
他走時,還帶走了我阿娘的尸體。
娘娘,凡間的男人都好絕情,我阿娘死前的最后一句話是,她后悔沒有聽您的教導,輕易信了這世上男子,明知是火坑,還偏要抱著試一試,或許結果會不一樣心態,毅然往里跳……
我阿娘生前被他囚禁欺辱,死了還要被葬入他的皇陵,他以為追封我阿娘做皇子側妃、太子妃、貞義皇后,就能抵消他親手殺害我娘的罪過嗎?
他就是要讓我娘,死后也不得自由。我和阿兄去皇陵試過無數次,都沒能成功帶走我阿娘。
他怕我和阿兄偷阿娘尸體,命高人在皇陵布下高乘陣法,我們根本破不開……”
小姑娘哭得我頭都疼了,我拂袖揉了揉太陽穴,惋惜道:
“月珠,是一點沒將本座的話放在心上啊。本座早就提醒過她,沉溺情愛,輕則道行盡散,重則身死道消。她偏偏要去自投羅網自墮深淵……罷了,這就是她的命。你阿兄,又是怎么回事?”
小阿蚌涕淚淋淋地跪著挪近我幾步,濕漉漉的一雙小手抓住我的衣擺,哽咽解釋:
“當年我和阿兄為了救阿娘與邪道們打起來,阿兄不是替我擋了致命一擊嘛,雖說那一掌沒有當場要了阿兄的性命,但卻給阿兄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
阿兄后來這五百年身子異常羸弱,天一寒,阿兄便咳嗽不止,嚴重時還會徹夜嘔血……
三年前,阿兄在人間認識了一位打漁女,原以為是興趣相投,兩情相悅……誰知,竟從頭到尾都是那個打漁女設下的一個局。
打漁女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未婚夫在湖邊被海妖襲擊,中了妖毒,命在旦夕,凡間的看香人算出只有我哥的心頭血才能救她未婚夫。
所以她就故意在我哥上岸時,穿著白裙子,光腳在岸邊跳舞,又在我哥看的發呆時,假裝崴腳,制造與我哥的偶遇。
后來,我哥與她見面的次數愈加頻繁,我哥越陷越深,于是在一個月圓之夜,她趁我哥情動,拿刀捅入我哥心臟,取走了我哥的心頭血……
我哥本就有舊傷,又被取走心頭血,身體承受不住重創,便化成原形陷入了沉睡……”
著急地朝我重重叩頭,小阿蚌痛哭涕零:“娘娘,阿娘已經死了,小阿蚌只有阿兄一個親人了!求您,救救阿蚌的阿兄!”
聽完她哥哥的遭遇,我更頭疼了。
母子倆都栽在一個坑里了!
真是遺傳的戀愛腦。
我掃了眼放在地上的銀螺,抬手,用法力將東西牽引至掌中:
“當初,本座與你母親頗為投緣,你母親初識本座時,還不知本座的身份。
你母親錯將本座當成與家人賭氣的年輕女仙,怕本座在岸上被壞人壞妖盯上,便主動將本座帶回你們的水府,收留本座,還好吃好喝的都供給本座。
那時的你與你阿兄,一個才半人高,成天就曉得拿著一卷書,之乎者來,之乎者去。
一個,還是只躺在搖籃里的小粉蚌,本座一摸,就故意咬本座手,與本座玩鬧。
你們一家,都是性情至純至善之妖。你幼時撲在本座懷中撒嬌那會子,本座將這枚海螺送給你,親口應允,來日滿足你一個愿望。
想來,若非真的走投無路,你哥若還有旁的生路,你也不會拿著海螺四處尋本座。罷了。”
拂開廣袖,我將銀螺歸還給小阿蚌:
“你阿兄的身子,本座會秘密下令讓昆侖的藥師真人前去為他療養,你回去后,便能看見恢復健康的青蚌。這只銀螺,給你留做紀念。-->>”
小阿蚌雙手捧回銀螺,萬分感激地連連朝我磕頭謝恩: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娘娘,您的救命之恩,小阿蚌永世難忘,若有機會,此生當牛做馬報答娘娘!”
我沉沉一嘆:“無需你當牛做馬報答本座……不過,本座還真有一件事想讓你幫本座去探探。”
小粉蚌淚眼盈盈地緊忙欣喜道:“娘娘盡管安排!娘娘有用得著阿蚌的地方,阿蚌很開心!”
我思忖片刻,彎腰,貼近小粉蚌的耳畔,謹慎低語:“你有空去黃河一帶,幫本座找一個人。”
“找誰?”
“一個女人,她是位隕落的上古真神……世間神妖,包括本座現在都可能在蕓蕓眾生中辨不出她,但、她若真的轉世了,必會與身邊的普通人有許多不同之處。
你去黃河一帶,尋當地出生時天有異象、或生來命格特殊的年輕女孩。如果真有這么一個女孩,你便將名字告訴本座。”
如果沒有……
那可能是、還沒降生。
也可能是,三百年前本座察覺錯了……
只可惜三百年前本座還是幽冥山圣女玉鸞。
那次靠近黃河,也是偶然途經。
我只感應到黃河內有很強大的神仙氣息……
現在回想,那神息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