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微沉,帶著一種叫人心驚的冷感。
他今日已經換下狀元服,身上穿著頗為華貴的絲綢摻金絲織成的天藍色泛金光長袍。
嘴唇抿直,面無表情睨著她。
他身旁站著的人是陸煜城明面上交好的兄弟,胡家二郎。
他因去過侯府不止一次,所以認得蘇婉寧。
只因為蘇婉寧今天穿的是自己的衣裳,粉紅色少女的衣裙,頭發再不是下人梳的發髻,烏黑長發披散,只頭頂簡單挽了一個發髻,插著木頭的簪子,顯得格外乖巧嬌俏,他一時沒認出來。
“婉寧?”胡二郎喊了一句。
蘇婉寧聽見了,卻當沒聽見,別過頭,腳下甚至快走了兩步,出門沒看黃歷,一下子遇到兩個掃把星。
“蘇婉寧!”胡二郎又喊了一聲,聲音大的旁邊的人都紛紛側目看過來。
蘇婉寧再想當聽不見也不現實,今日得罪了他們,以后還不知道他們怎么找補回來。
蘇婉寧只能轉了身,走過去,提裙子欠身行了禮:“陸少爺,胡少爺,好巧。”
她已經不再是侯府的奴婢,不需要再對陸煜城叫‘少爺’這樣親昵的稱呼。
胡二郎眼珠子一轉,看向一側沒有出聲的陸煜城:“你今日倒是格外不同哇,我竟然第一眼沒有認出你來。”
胡二郎是個紈绔,父親是正三品的中書令,頗愛丹青,正巧陸煜城的山水畫的好,所以他常去侯府找陸煜城切磋。
他除了愛丹青還愛美人,更愛蘇婉寧這種皮相極佳,面相冷傲的美人。
每次去陸煜城的院子,沒少打量蘇婉寧。
蘇婉寧也知道這紈绔難纏,對著陸煜城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陸少爺,您記得早些回去,不要讓夫人擔心。”
“你既已經出了侯府,就無需再管我的事。”陸煜城聲音清清冷冷,絲毫沒有感情。
她想將他當做擋箭牌,他偏不。
蘇婉寧心中一窒,終究七年主仆,雖知道他的真面目,聽他這樣說,她心中仍舊難受。
“婉寧,你已經不在侯府當差了?”胡二郎眼睛一亮,三并兩步從臺階上下來,湊到了蘇婉寧跟前。
蘇婉寧只得硬著頭皮承認。
“既然如此,你不如去我家里去,我家正巧少個伺候筆墨的丫鬟。”胡二郎早對她垂涎,此刻,就差把想要納她當通房寫在臉上了:“我家沒陸兄的規矩多,你可以自由些。”
“多謝胡少爺抬愛,但我歸家是安心待嫁的,還請胡少爺不要開玩笑了。”
“你要嫁人?”原本淡漠的陸煜城忽然出聲,擰著眉看她,臉色陰沉的嚇人。
“是,已經定好了人家。”蘇婉寧沒有隱瞞。
陸煜城下了臺階,站到了蘇婉寧跟前。
他本就長的不錯,長身玉立,此刻又有功名加身,無上榮耀更顯他氣質非凡。
只是,蘇婉寧對他畏懼,他靠近,她便往后小退兩步。
陸煜城看在眼里,嗤笑:“你匆忙出府原來只是為了嫁人,你應早些說,我定會為你送上一份大禮,何必如此,顯得我薄待了你!”
不知是不是蘇婉寧的錯覺,她總覺得陸煜城這話中帶著氣,咬牙切齒的。
蘇婉寧只是將頭低下,不敢應聲,她怕陸煜城如從前那般說發瘋就發瘋。
想到曾經只是因為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鬟說錯了話,他就讓人跪在冰上直到手腳和冰凍在一起,全都凍爛,一生無法恢復,她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