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升空,向著海岸線的方向飛去。
窗外,連綿的田園風光,逐漸被崎嶇的,灰白色的白堊巖懸崖取代。英吉利海峽,在初升的太陽下,呈現出一種,近乎綠松石般的,深邃藍色。
“
tobe
du
aon”,石匠之墓。
當直升機懸停在那片無名懸崖的上空時,葉遠才明白,為什么這里會被廢棄。
那是一道,被自然之力,硬生生從諾曼底海岸線上,撕開的巨大傷口。上百米高的,垂直的白堊巖壁,被海風侵蝕得千瘡百孔。下方,是黑色的,犬牙交錯的礁石,和永不停歇的,白色的浪濤。
這里沒有任何可供船只停靠的港灣,也沒有任何可供人類攀登的緩坡。
這是一個,活物與死物的分界線。
“凱瑟琳說,這里常年被西風控制,風速超過每小時五十公里。歷史上,只有三個探險家,嘗試過從這里登陸,都失敗了。”唐宛如的聲音,通過降噪耳機傳來。
“讓他們停在西邊三公里外的那片高地。”葉遠指著遠處一片相對平緩的岬角。
直升機降落后,飛行員一不發地,幫他們將兩個箱子搬了下來,然后再次升空,消失在天際。
一時間,整個世界,只剩下了風聲,海浪聲,和他們兩個人。
唐宛如從箱子里拿出風速儀看了一眼,讀數在不停地跳動。她又取出一副蔡司的軍用望遠鏡,觀察著那片白色的懸崖。
“從這里過去,需要橫切一段五十度的斜坡,然后,是一段長達三百米的,垂直巖壁。風向不定,巖石疏松,幾乎沒有安全的固定點。”她放下了望遠鏡,像一個最專業的登山領隊,做出了判斷。
葉遠沒有說話。他只是脫掉了外套,開始穿戴那套昂貴的攀巖裝備。
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像是在進行一臺,精密的外科手術。檢查每一個鎖扣,拉緊每一條束帶。
唐宛如看著他,也開始默默地穿戴自己的裝備。
“葉遠。”她忽然開口。
“嗯?”
“你以前,爬過懸崖嗎?”
“在神農架,采藥的時候。”葉遠拉了拉安全繩,確認了它的牢固,“不過,那時候用的,是自己搓的藤條。”
唐宛如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身上那套,價值足以買下一輛跑車的,頂級裝備。忽然覺得,這些現代工業的結晶,在他那句云淡風輕的“自己搓的藤條”面前,顯得,有些滑稽。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笑聲,清脆,明亮,被狂暴的海風,瞬間吹散在空氣里。
“走吧。”她檢查好最后一道鎖扣,朝他伸出手,“去看看,那些石匠,給自己選了塊,什么樣的風水寶地。”
風在耳邊呼嘯,像死神的低語。
腳下,是松脆的,隨時可能崩塌的白堊巖。下方百米,是深藍色的,冰冷的海水。
這是一種,將生命,完全交托給一根繩索,和幾個金屬扣的,極致體驗。
唐宛如的體力,遠超葉遠的想象。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高效,充滿了力量感。她不像是在攀巖,更像是在,垂直的巖壁上,跳著一支,危險而優雅的芭蕾。
但葉遠,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