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幾位客人,都坐在各自的角落里,或獨自看書,或低聲交談。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任何一個大學里,上了年紀的教授。但葉遠知道,這些人,任何一個跺跺腳,都能讓倫敦金融城,發生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震。
唐宛如領著葉遠,徑直走向壁爐旁,一個空著的,最好的位置。
兩人剛坐下,一位穿著黑色馬甲,頭發花白的老管家,便端著一個銀質托盤,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
托盤上,是一瓶已經醒好的,羅曼尼康帝,以及兩只,造型簡約卻完美的水晶杯。
“唐女士,還是老樣子?”老管家微微躬身,聲音輕得像耳語。
“嗯。”唐宛如點了點頭,又看向葉遠,“給他來一杯,山崎55年。”
老管家的眉毛,幾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山崎55年,那瓶被譽為“液體黃金”的威士忌,整個倫敦,恐怕也找不出三瓶。而在這里,它只是酒單上,一個平平無奇的選項。
“真是個……安靜的地方。”葉遠打量著四周,由衷地評價道。
“這里叫‘無名’。”唐宛如晃了晃杯中寶石紅色的液體,“會員資格,不接受申請,只能世襲,或者,由三位以上的終身會員共同推薦。”
“它的會員名單,如果泄露出去,第二天,英國的內閣,就要集體辭職。”
葉遠笑了笑,剛想說點什么,一個聲音,從旁邊的陰影里傳來。
“宛如,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一個穿著灰色法蘭絨三件套,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他的氣質溫文爾雅,但眼神里,卻透著一種,屬于獵食者的,精明與審慎。
羅斯柴爾德。
葉遠認出了他,是在白金漢宮晚宴上,那位掌控著歐洲能源命脈的,家族旁支成員。
“雅各布勛爵。”唐宛如只是微微頷首,并沒有起身的打算。
雅各布的目光,在葉遠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好奇與探究。
“這位是?”
“我的丈夫。”唐宛如回答得干脆利落。
雅各布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被完美的禮儀掩蓋。他朝葉遠舉了舉杯,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
“葉先生,久仰。聽說,索恩先生,最近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煩。”
他的用詞很巧妙,“聽說”,而不是“知道”。“小小的麻煩”,而不是“被捕”。
“是嗎?”葉遠端起管家剛剛送來的威士忌,聞了聞那馥郁的檀木與沉香,“我只知道,倫敦最近的天氣,不太好。潮濕,陰冷,很容易,讓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發霉。”
雅各布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深深地看了葉遠一眼,仿佛想從他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出些什么。
最終,他什么也沒看出來。
“說的是。也許,是時候,該曬曬太陽了。”雅各布若有所指地說了一句,便不再糾纏,優雅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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