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腦,也需要一點時間,來處理剛剛發生的一切。
用橄欖油,去治療圣荊棘冠。
這件事的荒謬程度,已經超越了她過去三十年建立起來的所有商業邏輯和風險評估模型。
“你為什么,偏偏要那個地方的橄欖油?”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
“因為它的不飽和脂肪酸結構最穩定,適合作為生物能量的傳導介質。”葉遠回答得理所當然,“而且,我查過了,那個牌子的橄欖油,去年在倫敦的售價,是每五百毫升,八十英鎊。作為診金,性價比很高。”
唐宛如停下了腳步。
她覺得,自己對于“性價比”這個詞的理解,可能需要重新定義了。
她看著葉遠那張平靜的臉,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想要徹底打破這份平靜的沖動。
她拉著他,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畫廊。
“gagosiangallery”,高古軒畫廊。當代藝術世界里,金字塔最頂端的存在。
畫廊里很安靜,純白色的墻壁上,掛著幾幅巨大的,色彩斑駁的畫作。
一個穿著山本耀司黑色長衫的,氣質冷峻的經理,立刻迎了上來。
“唐小姐。”他顯然認識唐宛如。
“我隨便看看。”唐宛如的目光,落在正中央那幅由德國藝術家格哈德·里希特創作的,著名的《抽象畫》上。
那是一幅充滿了刮擦痕跡,色彩激烈碰撞,價值超過三千萬美元的杰作。
“這幅畫,你覺得怎么樣?”她問身邊的葉遠。
葉遠走到那幅畫前,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去感受畫面的沖擊力,或是解讀藝術家的意圖。
他只是湊近了,用鼻子,輕輕地聞了聞。
“顏料里,松節油的比例,超過了百分之四十。”他得出了結論,“這種高揮發性的溶劑,會導致油彩的干燥速度過快,在畫布表面形成一層脆弱的應力膜。五十年內,這幅畫會出現嚴重的,不可逆的皸裂和脫落。”
畫廊經理的嘴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
“而且,”葉遠補充道,“畫家用的是含鉛的白色顏料。這間畫廊的通風系統雖然不錯,但長期在這樣的環境里工作,依然有慢性鉛中毒的風險。我建議你,每年做一次血鉛檢測。”
畫廊經理的臉色,開始發白。
唐宛如扶住了額頭。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她拉著葉遠,幾乎是逃跑似的,離開了那家畫廊。
走在陽光下,她看著葉遠那張依然寫著“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的臉,忽然就笑了。
那是一種徹底放棄了抵抗之后,發自內心的,無奈而縱容的笑。
她挽緊了他的手臂,將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葉遠。”
“嗯?”
“你真是個……無趣的,討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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