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再說話,甚至沒人敢大聲呼吸。
那些剛才還自詡為京城頂層圈子里的獵手們,此刻都成了溫順的食草動物,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那風暴的中心。
而風暴的中心,正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檀木盒子上的一個指印。
仿佛剛才那場足以讓宋家顏面掃地、未來數年都抬不起頭的風波,真的只是撣掉了一粒灰塵。
唐宛如心頭那股翻涌的燥熱,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她看著葉遠的側臉,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那雙眼睛里,是她熟悉的,也是讓她心悸的平靜。
這種平靜,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具力量。
他不是在炫耀武力,也不是在宣示主權。
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一個關于她的,不容任何人置喙的事實。
這種感覺太過陌生。過去二十多年,她是執劍人,是守護者,是為自己和身后的蘇家開疆拓土的女王。她的世界,由她親手打造的規則和壁壘構成。
她從不需要任何人來維護。
可現在,有人用一種她無法理解,卻又無法抗拒的方式,在她那座堅固的堡壘前,畫下了一條線。
一條比她所有壁壘加起來,都更堅不可摧的線。
而她,竟然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于……被縱容的,心安理得。
“哥哥,”靈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她扯了扯葉遠的衣角,舉起手里那個被她禍害的面目全非的黑天鵝泡芙,“這個泡芙的脖子,可以拿來當吸管嗎?”
葉遠低頭看了一眼,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理論上可以,但可能會漏氣。”
“哦。”靈有些失望,但還是張大嘴,啊嗚一口,將剩下的泡芙連同龍蝦肉一起塞進了嘴里,腮幫子鼓得像只小倉鼠。
這沒頭沒腦的對話,像一滴清水滴進了滾油里,讓凝固的空氣,再次發出了滋滋的聲響。
嚴景山臉上的冰霜化開,他走到葉遠身邊,態度已經不是敬畏,而是近乎于一種對待同類的認可。
“葉先生,讓您見笑了。”
“沒有笑。”葉遠回答,他的手指在盒子的榫卯結構上輕輕敲了敲,“這個盒子,工藝不錯,但如果要改成首飾盒,開合的阻尼感要重新調校。最好,能加一個微型的恒溫恒濕模塊。”
嚴景山愣住了。
周圍的賓客們,也愣住了。
話題,就這么自然而然的,從剛才的雷霆手段,跳到了木工和微電子工程上。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他仿佛自帶一個結界,無論外界是驚濤駭浪還是刀光劍影,他都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疾不徐地,研究著他感興趣的任何事情。
唐宛如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不帶任何偽裝的,純粹的笑。
她上前一步,從葉遠手里,接過了那個黑色的檀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