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剩下的交給我們吧,您快去休息一下。”
幾個衛生員立刻上前,將已經脫離危險的尉官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送到旁邊專門用于術后觀察的帳篷里去。
溫硯塵被護士扶著,走出那個令人窒息的帳篷。
外面的空氣依舊混濁,但比起帳篷里卻像是天堂般清新。
他在帳篷外的一個小馬扎上坐下,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手還在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顫。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一種難以喻的激動。
原來,親手從死神手里搶回一個生命,是這種感覺。
“給。”
一瓶礦泉水遞到了他面前。
溫硯塵抬起頭,是剛才那個小護士。
她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醫生,你剛才真的太厲害了!”
她由衷地贊嘆道。
“我從來沒見過誰第一次上手術臺能像你這么冷靜的,而且你的技術簡直完美!”
“李醫生做這個手術,都未必有你快,有你穩!”
溫硯塵接過水,擰開卻沒有喝。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卻發現臉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他的心神還沉浸在剛才那片血肉模糊之中,尚未完全平復。
護士看出了他的狀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好奇地問:“醫生,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手術嗎?”
溫硯塵扭頭看了她一眼。
那張年輕的臉上滿是風沙和疲憊,但那雙眼睛卻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護士眼中閃過了然,隨即,眼中的敬佩更濃了。
“你真的很了不起。”
她認真地說,“能在那種情況下頂住壓力動手,你已經比我見過的百分之九十的志愿者都要勇敢了。很多人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直接就嚇得吐著跑了。”
溫硯塵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地面上被炮火熏黑的泥土。
護士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長得很好看,是那種扔在最繁華的街頭,也會引來無數人側目的英俊。
氣質矜貴,哪怕穿著一身沖鋒衣,也掩蓋不住那股從小浸潤在優渥環境里養成的疏離與清冷。
這樣的人本該出現在高級酒會上,或者窗明幾凈的辦公室里,而不是這個連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都不知道的鬼地方。
“我叫安翠,平安的安,翠鳥的翠。你呢?”
安翠笑著伸出手。
溫硯塵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嶄新的志愿者牌子。
安翠湊過去看了看,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溫、硯、塵?名字真好聽。”
“溫醫生,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吧?應該是哪個大家族的少爺?我就是好奇,你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想來這么危險的地方當志愿者呢?”
為什么?
溫硯塵抬起頭,目光越過眼前混亂的營地,望向遠處連綿起伏、在暮色中呈現出黛青色的山脈。
為了贖罪?
為了忘卻?
還是為了
尋找一個新的活下去的意義?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安翠看著他沉默的側臉,和那雙深邃得望不見底的桃花眼,很識趣地沒有再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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