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雨水下起來就沒完沒了。ˉ幻-¢&想e?姬°?a最·^新d°章?^節_更·?新d快$?
接連下了半個多月,雨非但沒停下來,原本的牛毛細雨還有變大的趨勢。
京城街頭走不了路了,鋪子也就去不了了。
余令這個頭,一腳下去污泥幾乎到達膝蓋位置。(注釋1)
余令不喜歡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感覺,感覺哪里都是粘乎乎的。
老爹出門了,這樣的日子鋪子是不可能有生意的。
他去給鋪子的伙計放假去了。
放假可不是回家,而是鋪子關門,不用做生意。
伙計們在掌柜的帶領下打掃衛生,把鋪子好好地收拾一下。
等到下午的時候老爹渾身濕透了回來,廚娘見狀趕緊去熬姜水去了。
余員外一邊換衣服一邊對著余令說道:
“來福,回來的時候我碰到了你譚叔,他告訴我說通州的運河和昌平的沙河河水泛濫,淹死好多人!”
“城門關了?”
余員外點了點頭:“我猜想是關了。
唉,大水之后有大疫,大疫之后有大饑,大饑之后有大亂啊!”
余令拿著毛巾幫著老爹擦著濕漉漉的后背。
這些話余令原本不會有太深的體會,現在的余令對此深信不疑。
大明是農耕大明,小農經濟為主。
如今朝廷的各種稅收加勞役能讓一個家全年收益的七成歸于朝廷。
一旦發生大災……
老爹說,大明的直接稅不重,雜七雜八卻太多。
在洪武年間其實還好,永樂其實也不錯。
不知道后面怎么就爛了。
這個其實王秀才也說了一點,皇莊占據的良田太多。
再加上官員、秀才、舉人,土地兼并之風已經大行其道。
朝廷沒有清查土地,還以為百姓就是永樂時候的百姓,還以為百姓一直在增長。
其實百姓擁有的土地已經越來越少了。
可大明的大小卻沒變化,軍隊和官員卻在增加。
每年的稅收就從這些百姓身上薅。
就好比原本一萬石糧食一萬戶承擔,現在一萬石五千戶承擔。
百姓的負擔自然重了。?精¨武!小~說-網,-首¨發-
種地沒有了盼頭,種地糧食不夠吃,能賣地的自然選擇去賣地。
這個惡性循環已經停不下來了。
誰來都不行,這種情況必須打散重組,必須破而后立,不破不行。
就如就藩在河南洛陽的福王來說,他人還沒去,土地就已經分好了。
兩萬頃土地,全是膏腴之地。
河南的地方官湊了一萬一千二十八頃,山東撥了四千四百八十頃,湖廣撥了四千四百八十五頃。
但是土地的稅賦一分一毫也不用上繳朝廷。
這是一個王的土地。
太祖朱元璋立國的時候,宗親人數不到六十人。
萬歷年間就已經達到八萬之巨,現在怕是十萬了。
十萬人,每個人都有土地,還都是好地,每個人都不繳稅。
(ps:《徐文定文集·處置宗祿查核邊餉議》,陳梧桐《洪武皇帝大傳》。)
你說,這種情況不打散重組,誰來了也沒用。
打散重組這話余令不敢說,說了,王秀才一定會把余令打散重組。
王秀才雖然愛“噴”朝廷。
但他卻深愛著這個國家。
他覺得是朝廷沒有重用他的緣故,只要他進內閣,兩京一十三省一擔挑。
他一定會扭轉乾坤。
老爹絮絮叨叨的說著民生之艱難,余令安安靜靜的聽著。
一場雨讓整個京城都安靜了下來,滿城都是落雨聲。
這場雨的到來沒有人是開心的。
但這個世界最有趣的就是每個人的悲歡是不相同也不相通。
這場大雨里有人確實得意非凡,揚眉吐氣,只覺人生已經撥云見日了。
宮里的一處小院,簡單的一個小桌,桌上擺滿了酒菜。
在這場雨里,李進忠是開心的,從小火者,到養馬人。
如今四十多歲的他總算在這皇宮里熬出了頭。
李進忠端著酒,跪在地上大聲道:
“孩兒拜謝干爹的提攜!”
魏朝趕緊將李進忠攙扶了起來,帶著和藹的笑容,低聲道:
“哎呦喂,進忠你這是作甚啊,以后你我私下里以兄弟相稱,這干爹就莫要再喊了!”
一旁的孫暹也笑道:
“李兄,今后若是發達了可莫要忘了魏公公的提攜,也莫要忘了你我之恩情啊!”
李進忠捧著酒碗謙虛且鄭重道:
“定然不會忘記二位提攜,再造之恩沒齒難忘,干爹,今后依舊是我的干爹!”
魏朝聞不樂意道:“進忠啊,你當我是試探你呢?
這樣吧,你若不信,我和你結拜為兄弟可好?”
魏朝和孫暹對視一眼,孫暹趕緊道:
“好啊,這提議好啊,這雷聲陣陣,大雨傾盆,天地作證,實乃幸事也!”
李進忠實在沒法。!s¨a!n¨y¢e\w\u-./o/r·g-
在魏朝的拉扯下,孫暹的見證下,半推半就......
兩個人面朝大雨先拜天地,之后再互相對拜。
然后故作豪放的哈哈大笑。
李進忠大一些為哥哥,魏朝小一些為弟弟。
孫暹在一旁彎著腰,笑容里既是羨慕,又是止不住的討好。
他只是一個管事,在這種錯亂復雜的關系里,他羨慕,但他又不敢得罪任何一人。
以前是可以對李進忠呼來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