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域,藍氏府邸門前,車水馬龍,氣派非凡。
瘦小的藍玲瓏,背著比她健碩太多的陸安,在這片繁華之地顯得格格不入。
但她依舊鼓起勇氣,亮出了那枚溫潤的玉佩,道明來意。
然而,預想中的親情沒有到來,換來的卻是門房管事鄙夷的目光和毫不掩飾的嘲諷。
“喲?我當是誰,原來是那個不要臉跟野男人跑了的藍芷小姐的種啊?”
“還有臉回來?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想來打秋風?”
“這玉佩?誰知道是真是假!趕緊滾!別臟了藍家的地!”
...
刻薄的語如同冰錐,狠狠刺在藍玲瓏心上。
關于母親的事,她所知不多,只知母親當年為了一人,毅然放棄藍家大小姐的身份私奔離去,后來那人不知所蹤,徒留母女二人在玄界底層艱難求存。
幸好母親醫術精湛,勉強維持生計,倒也未受太多凍餓之苦。
可母親終究因心境郁結,修為難進,在藍玲瓏十歲那年便撒手人寰。
臨終前,母親仍握著她的手,氣息微弱地說:“小玲瓏…別怨你父親…他是個…很好的人…”
此刻身陷屈辱,藍玲瓏對那個形象模糊、謀面不多的父親,難免生出更多的怨氣。
可為了背上昏迷不醒的恩人,女孩倔強地咬著下唇,沒有后退半步,只是重復著:“我要見藍越屹舅舅!這玉佩是真的!”
或許是這邊的騷動引起了注意,也或許是那枚玉佩確實不凡。
出身支脈的管事雖然慍怒,但也不敢太過放肆,只能避開鋒芒裝作不知道。
但終究是藍家的血脈,還有有人通知了藍越屹。
片刻后,一位身著錦袍、面容威嚴、與藍玲瓏眉眼間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沉著臉走了出來。
正是藍家現任家主的重要臂助,藍越屹。
中年人目光掃過那枚玉佩,又落在藍玲瓏那張與姐姐藍芷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上,眼神復雜無比,既有厭煩痛心,又有一絲無法割舍的血脈牽連。
“吵什么?成何體統!”
藍越屹呵斥了下人,然后看向藍玲瓏,語氣冷淡,“跟我進來。”
偏廳內,藍越屹看著瘦弱卻眼神倔強的外甥女,以及她身后那個氣息奄奄、傷勢古怪的男子,聽完她簡短的敘述,得知這男子是她的救命恩人。
藍越屹又是氣惱又是無奈,伸手恨鐵不成鋼地揪了揪藍玲瓏的小耳朵:“你這丫頭!怎么跟你娘一個死德行!學了點粗淺的皮毛醫術,就以為自己能救死扶傷了?”
“你娘當年也是,心善救了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結果呢?把自己一輩子都搭進去了,人最后還不是跑了!你也想走你娘的老路嗎?!”
藍玲瓏疼得眼圈發紅,卻依舊昂著頭,執拗道:“舅舅!外甥女只想救人!求您救救他!”
“他的傷…尋常丹藥根本沒用,恐怕只有…只有家族的涅槃丹…”
“涅槃丹?!”藍越屹聲音陡然拔高,“你知道那是什么價值嗎?那可是能重塑道基的寶丹!家族庫存都寥寥無幾!為你一個來歷不明的……”
“舅舅!”藍玲瓏帶著哭音,又無比堅定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舅舅”,終究是讓藍越屹硬起的心腸軟了下去。
看著外甥女那雙像極了姐姐的眼睛,藍越屹仿佛看到了當年姐姐跪求家族時的模樣。
長長嘆了口氣,藍越屹疲憊地揮揮手:“罷了罷了!真是上輩子欠你們母女的!”
最終,藍越屹還是動用了自己的權限和積蓄,頂著巨大壓力,為藍玲瓏換來了一顆涅槃丹。
丹藥送入陸安口中,化作磅礴藥力。
此時陸安體內那幾乎碎裂于無的丹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復、重塑,變得更加堅韌廣闊。
經脈中那些狂暴肆虐的精純靈氣,仿佛終于找到了歸宿,如同百川歸海般,瘋狂涌入新生的丹田之中,逐漸平息下來。
而丹田深處那尊布滿裂紋的天工造化爐,也終于得到了喘息之機,沉入最深處,被新生的丹田之力溫養,陷入了自我修復的沉睡。
恩情已還,藍玲瓏不愿再多留一刻給舅舅添麻煩。
女孩識趣地想要再次背起陸安離開。
藍越屹看著外甥女這副迫不及待劃清界限的樣子,心頭又是酸澀又是憐惜。
“干什么去?”藍越屹冷冷道。
藍玲瓏頭也不回道,“舅舅,當初娘親已經讓你這一脈蒙羞,玲瓏不能今日還讓舅舅為難,就不多叨擾了。”
藍越屹語塞,當年姐姐已經讓家族蒙羞,他若公然庇護其女,確實會引來族內非議,影響他這一脈。
可讓他眼睜睜看著姐姐唯一的血脈流落街頭,他實在做不到。
“站住!”藍越屹喝止道,語氣強硬,“城西有處我私產的小院,還有一間臨街的小鋪面,閑著也是閑著,你暫且去那里安身,也好…也好照顧你這恩人。免得死在外面,枉費我一顆涅槃丹!”
隨后將地契和鑰匙強硬塞給藍玲瓏,不容她拒絕。
藍玲瓏看著舅舅那故作嚴厲卻暗藏關懷的眼神,鼻尖一酸,最終默默接下了這份沉重的善意。
小院清幽,鋪面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