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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雁冰聽得真切,時安夏唇間溢出的囈語支離破碎。
    喚出“青羽”時裹著血氣,染血的指甲摳進床褥。
    但這時梁雁冰只一心止血。
    孟娘子亦以推宮手法相助。二人合力救治,銀針與掌力交錯,終在更漏將盡時堪堪止住崩漏之勢。
    孟娘子忽按住時安夏寸關尺三部,眉頭舒展,“脈象現了!”
    她急引梁雁冰之手共診。
    兩只沾血的手交疊在蒼白腕間,但覺尺脈沉而滑利,如珠走盤,脈雖弱卻漸生和緩之意。
    二人均重重舒了口氣。
    時安夏幽幽似醒轉,目中卻茫然。
    梁雁冰掌心觸到微弱卻規律的胎動,是雙生子在腹中相攜而振,眉頭也舒展開來,“公主,現在孩子心跳如擂鼓。你要撐著,咱們再努努力,孩子就能生出來了。他們也在努力呢!”
    時安夏睫羽輕顫,在汗濕的錦枕上洇開深色水痕。她唇瓣微啟,卻只呼出帶著鐵銹味的氣息。
    劇痛再臨之時,她已如風中殘燭,汗濕的指尖死死攥著那個被摩挲得發亮的木刻娃娃。
    她手指一點點松開,又一點點握緊。
    唐楚君和姚笙終于被準許進屋來陪著女兒,一邊一個。
    二人都是兩眼布滿血絲,所有關注點都集中在女兒身上。那個精氣神十足的小外孫被忽略得徹底。
    大年初一辰時,時安夏再添兩女。
    生這兩個孩子時,她幾乎沒費什么力氣。恍恍惚惚間,人還在半夢半醒之中,孩子便落了地。
    可兩個小丫頭實在太小,跟貓崽似的,細弱的哭聲像剛破殼的雛鳥,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連穩婆都慌了手腳,捧著她們不知如何是好,生怕一個不小心,指頭稍重些,就把嬌嫩的小人兒給捏碎了。
    “嬌哦!”孟娘子湊近了瞧,眼里泛著熱切的光,嘴里不住念叨,“有氣兒就好,有氣兒就成。”
    兩個小丫頭全程閉著眼睛,皮膚紅紅的,皺皺巴巴,像兩個袖珍小老太太。
    給公主接生,簡直比自己生孩子還累。孟娘子渾身脫力,直接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大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氣還沒喘勻,就聽到穩婆尖聲驚叫,“小姐,小姐沒,沒氣了!”
    孟娘子渾身一激靈,垂死病中驚坐起,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過去。
    但見其中一個孩子面色烏紫,小胸脯不見半點起伏。
    孟娘子腦子“嗡”地一炸,眼前發黑。待回過神來,手指已本能探進嬰兒口中,指節一勾,刮出半指黏膩的羊水。
    她不及擦拭,俯身便含住嬰兒口鼻,狠命一吸。
    “呸!”一口渾濁的黏液吐進銅盂,濺起細微的水聲。
    “托住頭!”她向發愣的穩婆厲喝,左手穩穩墊在嬰兒頸下,將其小腦袋微微后仰。右手弓起如雀舌,在那巴掌大的背脊上“啪啪”輕叩兩下。
    “哇——”一聲細若游絲的啼哭鉆出喉嚨,像只濕漉漉的小貓在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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