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昭郡王側身瞪回去,“怎的,參別人的時候你們高興得很。被別人參了就受不了?”
    他猶不解氣,又補了一句,“臣還要參御使臺文筆拙劣!參臣的折子里‘罔顧夫妻之情’六個字,平仄都不對!”
    這下連蕭治都忍不住以袖掩面。殿角一個小太監更是“噗嗤”笑出了聲,肩膀聳動。
    蕭治趕緊坐正,一記眼風掃過,殿角的小太監立刻噤若寒蟬。
    他指尖輕叩龍案,目光如電直射向文官隊列,“趙卿,出列!”
    趙立仁捧著玉笏上前一步,“臣在。”
    蕭治當殿著趙立仁重新公開審理池奕卿之死的案子,并著令三司會審。
    一個簡單案子審兩遍!趙立仁很累。
    分明案情脈絡清晰,當事人對罪狀都供認不諱。這還有什么可審?
    但太子監國,一九鼎。
    且趙立仁是個人精,并非真不懂其中的牽扯。
    池家的案子從頭到尾都是他辦的,且是海晏公主指定他辦的。
    趙立仁自問算不得什么清流直臣,卻也從未在案牘之上徇私枉法。
    前陣審理此案時,每一份供詞都反復推敲,每一處證據都嚴絲合縫,便是最苛刻的刑名師爺也挑不出半分紕漏。
    他領旨,“臣定當竭盡所能。”
    趙立仁公開重審此案,并三司會審的消息傳出,很快就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
    會審日子訂在三日后。
    許多人都說,這個案子或許有疑點。池家孫女逼死祖母鬧得太大,朝廷迫于無奈才重審。
    就連池老太爺也作如是想。他在光祿寺混日子,對律法一竅不通。
    且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與他交好的幾個老頭子也都是這一類。
    無人提醒池老太爺即將大禍臨頭。
    他還在院里悠哉游哉喝著茶,就等著叛出家門的孫女回來磕頭認錯。
    幾個池家族老也都一致認為,只要池霜肯帶著其弟的軍功回歸池家,頂多讓她罰跪祠堂以示懲戒,不會太過為難。
    到了第八日,池霜新宅的大門上已掛滿刺目的白幡,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素白布帛上用濃墨寫著“不孝忤逆”四個大字,墨跡順著雨水蜿蜒而下,猶如血淚。
    池老太太青白的尸身被草草擱置在門前的木板上,連塊遮尸的白布都未蓋全。
    發髻散亂,壽衣歪斜,一雙渾濁的眼睛半睜著。
    一群池家子弟跪在尸身旁,哭聲震天,卻不見半點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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