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這頓揍無論如何都挨定了,提前給我一點甜頭,不過分吧?
什么甜頭?
沈黛下意識地警惕抬頭,四處捕捉方應許的身影,不料剛要偏頭去看,就見謝無歧忽然做出一副伸手撥弄她發絲的模樣,俯身輕輕吻過她額頭。
唇是柔軟的,微涼的。
沈黛甚至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等她回過神之后,頓時捂住額頭,差點驚叫出聲――
干什么!
這是在外面!光天化日!大師兄就在身后看著呢!!!
方應許自然沒有在后面盯著他們,不遠處,懷禎與蕭尋從另一扇八苦門中出來,懷禎沖他遙遙招手示意,方應許也揮手回應。
不過揮到了一半,懷禎的手卻在半空猛然僵住,一雙眼瞪大了,緊盯著方應許的身后。
…他大驚小怪什么呢?
方應許回過頭,此時謝無歧早已觸之即分,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手中還若無其事地抱著披風。
而沈黛的臉依然滾燙,甚至比幾分鐘之前還要紅。
方應許有些疑惑,伸手試探了一下溫度:
“怎么還這么熱?是生病了?之前也沒受什么傷啊……”
回想起剛才懷禎的表情,方應許心中劃過幾分疑慮。
他不知道此刻在水月鏡中看著這一切的蘭越,已經保持著一臉危險的笑容,不動聲色地將手里的茶杯捏成了齏粉。
哎呀,只不過在第九重隱界的時候被結界遮擋住了視線,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怎么就,突然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呢?
謝無歧似乎是覺得自己回去以后肯
定是要挨揍的,左右都逃不過,還不如在危險的邊緣多試探幾次。
比如趁方應許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親一下師妹。
唔,老實說,還挺刺激的。
但要說刺激,沈黛覺得此時此刻,光憑臉色來看,大約最深受刺激的人絕對不是他們。
――江臨淵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停駐海邊一塊礁石之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在那里究竟看了多久。
唯一確定的是,方才謝無歧親她的那一下,他應該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漆黑的礁石后,臉色陰晴莫辨的江臨淵緩緩走出。
他踩著腳下細沙,一步一步朝著沈黛而來。
“黛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方應許與謝無歧見了忽然出現在此處的江臨淵,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晦氣。
沈黛也頓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面色肅然地注視著對方。
畢竟眼前的江臨淵是二十九歲的臨淵道君,元嬰期的修為幾乎等同于一宗掌門,不可小覷。
“和你有什么關系?”
沈黛不動聲色地擋在謝無歧與方應許,語氣冷硬得與方才判若兩人。
幾乎不需要說些什么,只從她驟然冷硬如冰的目光,江臨淵就能從中看出明明白白的抗拒之意。
他回想起方才少年為她解開披風的模樣,回想起少女羞怯真摯的目光,仿佛有細細密密的針刺穿心臟,再將他拽入空氣稀薄的深淵。
不該是這樣的。
若他來早一步,一切分明還可以挽回。
那一雙如寒霜封凍的眼眸落在了謝無歧的身上,少年寬肩窄腰,身姿挺拔,眉宇間是落拓不羈的輕狂灑脫,是與他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會為少女溫柔的解開披風,會輕輕拂去她凌亂的鬢發,他的吻落在她額頭,少女也只是驚愕,并沒有絲毫抗拒。
――他離她那樣近,可以奢侈地隨意觸碰他不可觸碰之處。
即便是圣人,也絕不可能不生出任何妒忌。
更何況,他并非圣人。
“你就真的對他如此信任,信任到了已經可以麻痹你的頭腦,任由這些虛假的情愛抹去曾經的那些血雨腥風,讓你忘記曾經有多少人死在你的面前,甚至你自己是如何死的嗎?”
江臨淵的聲音如此殘酷,沈黛幾乎瞬間握緊了腰間的長劍,她捏得用力,指尖蒼白得都在微微顫抖。
“我是忘了。”
沈黛一字一頓,帶著平靜的恨意。
“如果我還刻骨銘心,此時我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劍殺了你,而不是還站在這里與你說話。”
江臨淵沒料到她這個回答。
但他只怔愣了一瞬,大約是不想與沈黛再起語上的沖突,下一秒,他的掌中便有靈氣匯聚。
謝無歧與方應許以為他是要祭出法器,正欲備戰,但隨著靈力匯聚,出現在他掌中的卻并非是什么厲害法器,而是――
一張玄鐵面具。
浪濤聲此起彼落,不遠處,有許多闖入第十重隱界的修士察覺到了這邊風雨欲來的氣氛,遙遙觀戰。
江臨淵手中握著那張令沈黛無比熟悉的面具,沉聲道:
“我本欲等證據更確鑿一點再與你闡明。”
“可現在,我覺得你很有必要知道,你真正該殺的人,究竟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