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宗門大比的最后一輪,最后一輪據說是下山除祟,太玄都的執事長老會給修士們派發山下凡人界的一些除祟請求,以及一個隨身記錄的溯回球。
修士們自行下山,在限期一個月以內完成自己的除祟任務,返回太玄都,將溯回球交給太玄都評判分數。
排名石碑就在玉摧宮門外,抽完簽在這里等著的修士們仰望著高聳莊嚴的石碑,從下往上數著排名。
“果然蕭尋師兄還是雷打不動的第一名啊――”
雖然兩輪比試,蕭尋那邊都沒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發展,但他的水平穩定,不僅在秘境試煉里個人表現優越,還能夠組織起隊伍里不同宗門的修士,獲取了額外的團隊分數。
拿下第一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這次大比中最令人意外的反而是幾個陌生的名字。
一個是第二名的方應許。
一個是第三名的謝無歧。
這兩人,一個劍法超絕,修為強勁,還有無數上品法器傍身,另一個身法詭譎,路數奇葩,手中法器也不知什么來頭,江臨淵手中那把割玉削金的劍也斬不斷,簡直詭秘莫測。
這兩人只知道皆來自于下三千宗門里一個叫閬風巔的劍宗。
而這個劍宗的掌門,竟還被重霄君請到上座,以禮相待,也不知是什么來頭。
參賽的修士們對這師徒三人足足議論了數日。
哦。
還有那個,和他們關系匪淺的純陵小師姐。
說起這個小師姐,八卦可就更多了。
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多少修士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純陵十三宗,她竟鐵了心的要退出師門,還與她同門師兄要劃清界限。
此事甚是離奇,不少人都在猜測這其中的緣由。
“……我看多半就是女人的那點事!”
有自以為了解內情的修士夸夸其談。
“排名石碑上第十名的那個宋月桃,也是純陵弟子,我在純陵的朋友告訴我,這個叫沈黛的和那個宋月桃一直不對付,多半就是妒忌這個小師妹溫柔討人喜歡,她在宗門里不得寵,懷恨在心,這才鬧了這么一出!”
“所以不是真的要退出宗門了?”
“那肯定不是啊!那可是純陵十三宗!她離了純陵還能去什么大宗門?整日耍這些小心機,要不怎么說女修就是難成大器……”
眾人皆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很是贊同地點點頭。
“不過她那位小師妹倒的確生得溫柔可人,不像那小師姐,據說是個體修,一拳能砸穿山地,嘖嘖嘖――”
一群男修士說著便打量起那邊和師兄們說話的宋月桃。
??
??下山除祟,修士們不便穿著門服,便都換上了其他日常裝扮,難得有這樣穿其他衣服的機會,年輕修士們大多都有種學生難得不穿一次校服的新鮮感。
宋月桃更是看得出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梳了個凡人界的女子常梳的發型,煙粉色的輕紗裙擺在風中輕飄。
少女略施粉黛,梨渦淺淺,笑起來仿佛春日桃花,嬌俏可愛。
不少修士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一旁的陸少嬰不耐地掃視四周,他既有點厭煩這些人對宋月桃的打量,同時心中又有些隱秘的炫耀感。
修真界女修數量不多,修為不錯又漂亮的女修就更少了,哪怕是在女弟子多的云夢澤,宋月桃也漂亮得絕不會泯然眾人。
想到這里,陸少嬰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他另一個師妹的模樣。
明明是個女孩子,卻從不施粉黛,長發像個男子一樣束起,不仔細瞧還以為是個眉眼清秀的男弟子。
最重要的是,脾氣還又臭又硬,比不上宋月桃半點。
宋月桃正因自己同兩位師兄抽到同樣的簽而欣喜:
“……聽說太瑯城富庶繁華,我們此去限期一個月,若是提前完成了任務,我們能不能在太瑯城四周逛逛呀?”
“若時間充裕倒也可以,不過太瑯城也不算什么好地方,百年前魘族讓整座太瑯城陷入睡夢之中,一夜之間全城屠盡,花了百年的時間,這才從一座死城恢復過來。”
魔修蠶食他人以修自身,是為魔。
魘族織夢吸魂以增修為,也不是善類。
傳聞魘族修到至臻之境,還能牽引人的前世今生,蠶食人前世今生的遺憾悔恨,被縛著不僅修為難以寸進,還易生心魔,最后癲狂收場者不在少數。
宋月桃聞面露訝色,輕聲感嘆:
“竟還有這樣可怕的邪道嗎……”
與江臨淵相談甚歡的宋月桃,余光忽然瞥到從玉摧宮內抽完簽出來的一行人。
她的笑容驀然凝固臉上。
見她神色有異,江臨淵與陸少嬰皆隨她目光看去。
是謝無歧和方應許。
還有他們身后,一個穿……山茶色外袍的少女。
沈黛絲毫沒察覺四周的怪異目光。
她正一臉凝重地看著手里的抽簽結果。
太瑯城――江臨淵、陸少嬰、宋月桃、沈黛、謝無歧、方應許。
方應許看著簽也蹙起眉頭。
謝無歧捏著那紙片對著日光,感慨了一句:
“真是陰魂不散啊。”
話雖如此,能進入第三輪的本就鳳毛麟角,抽簽抽到熟人也是情理之中。
沈黛當然也不愿和他們一隊,但令她愁眉不展的卻不是人,而是這個地方。
――太瑯城。
這是修仙界與凡人界交攘地幾處城鎮之一。
而前世魔修浩浩蕩蕩殺入修真界,就是從這些地方開始入侵的,太瑯城就是前世魔修的據點之一。
對于經歷過前世浩劫的修士來說,一提到魔修,簡直從骨頭縫里都要溢出恐懼來。
其實沈黛對于魔修之事知道的并不多,她當年為破境閉關三年,剛一出關,糊里糊涂就被拉入了一場大戰,除了逃命和殺魔修之外,別的她都來不及多想。
但唯一有一點可以確信的是――
魔修之禍,非一日之功,能讓仙門五首毫無招架之力,除了靠那一位擁有毀天滅地之力的魔君,背后必然有周全的謀劃。
之前她沒有思考這個問題,是因為她勢單力薄,且純陵待她并不好,與其費力不討好的警告他們魔修的事情,不如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可現在不同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沈黛不知道前世閬風巔的結局,但仙門五首都血流成河,他們恐怕也難以幸免。
想到這里,沈黛忍不住有點眼眶酸澀地望著謝無歧和方應許二人。
多好的兩個師兄啊。
可不能被前世那個心狠手辣的大魔頭害死了。
似乎察覺到身旁目光,謝無歧回過頭來彎唇一笑:
“我和師兄給你打扮了這么久,可不是讓你皺著眉頭下山的,看看周圍這些呆瓜的模樣,開心一點。”
說起這個,沈黛就想起自己今日這一身裝扮,頓時緊張起來。
“謝、謝師兄,我真的必須穿成這樣去除邪祟嗎?”
沈黛環顧四周,驟然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頓時覺得渾身哪里都不自在。
雖然她對純陵已經沒什么感情了,不過純陵門服她穿了太多年,早就習慣那一身打扮,現下突然換了衣服,竟然連走路都有些束手束腳。
謝無歧對于這些人的反應毫不意外,桃花眼泛起狡黠笑意,他側頭對她道:
“必須這樣,你也不是第一次下山除邪祟了,難道不知道那些邪祟精明得很,若是見了宗門門服就躲藏起來,我們還考什么?”
……話雖如此。
但沈黛往日去外面除祟,穿的都是最樸實的苧麻衣服,以便于能無縫融入凡人界的平民。
這一身寬袍長袖的紅衣服,真的不會太過招搖了嗎!?
這顯然很招搖。
但并非是貶義上的招搖。
外人或許只覺得驚艷,但看在純陵弟子們眼中,確是結結實實的震撼。
少女杏目如寶石,唇朱似紅玉,鴉發云鬢,顧盼之間靈氣逼人。
她頭上發髻挽得很靈巧,既漂亮又利落,哪怕是打斗之間也不易散開,面上其實也并未涂什么胭脂,只是她身上那件色澤瑰麗如山茶的外袍,映得少女面色如緋紅云霞,生生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妍麗。
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
眼前的少女,便仿佛是從詩句里走出來的豆蔻年華。
……他們看花眼了嗎?
這人,怎么和他們小師姐,長得這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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