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這股子執拗的勁兒倒是一點沒變。”
“當年也是,寒冬臘月天,外頭下著幾十年不遇的暴雪,他愣是頂著風雪跑出去大半夜,就為了給你養在京大的那幾只流浪貓搭個能避寒的暖棚。”
老太太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心疼又驕傲的嗔怪:“回來時整個人都快凍僵了,感冒發燒,躺了足足一星期才好利索。”
顧老太太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在時微耳邊轟然炸響!
她狠狠一震,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玻璃杯中的水因這劇烈的動作灑出了幾滴,冰涼的水珠落在手背上,她卻渾然未覺。
時微猛地轉頭看向老太太,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顧奶奶,您說的……是真的?!”
不是季硯深搭的嗎?
那也是他給她的第一層美好的濾鏡。
不過,那晚她冒著大雪抱著棉被去貓窩,路上確實遇到了顧南淮。
可第二天清晨,她看到的是季硯深守在那里。
而他……從未否認過那是他做的。
顧老太太看著時微這副震驚與困惑的反應,愣了一下,隨即肯定地點頭:“當然是真的。”她挑眉,“這事兒……我當你是早就知道的。”
合著她那寶貝孫子是個活雷鋒。
——做好事沒留名。
老太太哪里知道,不僅沒留名,時微還誤以為是季硯深做的。
此刻,時微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握著杯子的手冰涼一片。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夕陽的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身上,暖意融融,卻絲毫驅不散心頭的驚濤駭浪和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令人窒息的荒謬感。
時間仿佛失去了刻度。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僵硬地轉動脖頸,目光茫然地再次投向窗外,落在那香樟樹下忙碌的身影上。
此刻,顧南淮直起了挺拔的腰身。
他隨手摘掉沾著油污的白色棉布手套,動作利落地扔在一旁的工具箱上。
緊接著,他微微蹙了下眉,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
只見他側身,從旁邊椅子的紙巾盒里飛快地抽出幾張面紙,緊緊地裹住了指端。
潔白的紙巾迅速暈開一小片刺目的血紅。
他受傷了。
時微眉心緊皺,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猛地轉身,跛著腳就朝餐廳門口匆匆走去。
剛走到客廳入口,迎面就遇上了正要進餐廳的顧老太太。
“哎喲,丫頭,怎么了這是?著急忙慌的?”老太太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關切地問。
時微腳步微頓,卻來不及解釋,倉促地隨口回了句:“奶奶,我拿藥箱!”
話音未落,人已經快步走向客廳角落的儲物柜,拎出了藥箱。
沒有絲毫停頓,時微提著藥箱,轉身就朝院子走去。
夕陽的余暉拉長了她的身影。
她徑直穿過庭院小徑,匆匆到了顧南淮跟前,目光急切地落在他被紙巾包裹的手指上,呼吸微喘,“傷口深嗎?我看看。”
顧南淮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出現,微微一怔。
下一秒,對上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關切與焦灼。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訝異,黑眸盯著她因他而蹙緊的眉心,眸色轉深。
隔了一瞬,他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帶著揶揄的壞笑,故意拖長了調子:“嗯…好像挺深的。”
時微心口倏地一緊,想也不想便捉過他的手腕,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緊張:“我看看!會不會破傷風啊?”
那口吻,一改平日清冷,流露出小女生似的無措情態,盡是對他的緊張。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