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之上,朔風凜冽如刀鋒刮過臉頰。百余名寨兵如松柏般挺立,任憑寒風如何呼嘯肆虐,他們的身形紋絲不動,目光如炬直視前方。
——這是秦猛嚴格要求的“站軍姿”訓練法。正在這群新兵身上淬煉出驚人的紀律性。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人雙腿開始微微顫抖,額頭滲出冷汗,在寒風中凝結成冰,卻依舊無人退縮。
就連李山、秦大壯等軍官也在訓練。
他們又累又冷,脊梁卻挺得更加筆直,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支撐著每個人的意志。
校場上百多人,卻靜得可怕。
唯有緊挨著軍營的煉鹽作坊,傳來嘈雜聲和滾滾熱浪,為這些近乎凍僵的士兵帶來一絲暖意。
當終于有人身體搖晃、踉蹌,幾近極限時,秦大壯立即高聲喝道:“休息一刻鐘,自由活動。”
聲音洪亮如鐘,彰顯著他日益增長的威信。
士兵們迅速活動手腳,慢跑跳動。
但他們的姿態已然不同往日,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趙起將軍與士兵同甘共苦站完全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此刻目光愈發深邃,也越發好奇。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支隊伍正在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秦副將,新兵練這個有用嗎?”
趙起看著秦大壯,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秦大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回將軍,第一批百人練了十來天,精氣神有了明顯的變化,站有站樣,坐有坐相。”
“秦知寨說,這是在磨煉軍卒的意志,增強紀律,做到令行禁止。”
“令行禁止?”一旁的趙平嗤笑出聲,語氣中滿是輕蔑。
這笑聲讓秦大壯剛剛積攢的底氣瞬間消散大半。
趙平是親衛營正將,本就因之前山蠻巨漢的魯莽而惱怒,更何況,在馬下動手,他多半被那巨漢摁在地上摩擦,這股火氣一直沒消。
趙平語氣帶著尖酸刻薄說道:“不是我孤陋寡聞,就這樣站一站,就能讓軍隊做到令行禁止?這不是……”
“好了!”趙起抬手制止了親衛統領的嘲諷。
他眼中閃爍著感興趣的光芒:“依本將看來,這種練兵只是基礎,應當還有后續步驟吧?”
“將軍明鑒。”秦大壯老實回答:“秦知寨說過,站軍姿只是基礎,后續會增加體能訓練,再輔騎馬射箭、劈砍刺殺,才能打下扎實根基。”
“打下根基?”趙起挑眉,興趣更濃。
“沒錯。”秦大壯將秦猛的話原樣復述。
“秦知寨還說,強兵不是練出來的,而是廝殺出來的。”
“只有經過血與火的考驗,才能鍛造出真正的精兵悍將。”
“好,說得好!”趙起眼中閃過贊賞之色,正欲深入詢問時,卻見一個飛虎衛飛奔來報:
“報,秦知寨回來了!”
趙起頓時朗聲笑道:“走,一同迎接秦知寨。”
說罷,這位趙將軍率先邁步向前,朝著堡門方向走去。
秦大壯雙腿抖動得更加厲害,艱難地挪動腳步跟上。
而在后堡門外,秦猛正率領隊伍歸來,他早已提前讓人回來通知,因此箭樓上的號角并未響起。
老保長王槐、諸葛風等人聞訊趕來,一邊引領車隊入堡,一邊安排人手將糧食清點入庫。
那十多口裝滿銀子的大箱子則由秦猛親兵嚴密護衛——這一幕卻被迎面走來的趙起盡收眼底。
“恭迎秦知寨歸來。”趙將軍笑瞇瞇地揮手道。
場中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老保長和諸葛風下意識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哎喲,將軍折煞末將了。”秦猛翻身下馬,小跑上前鄭重行禮,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趙起尚未開口,親兵統領趙平已經憤然出聲:“秦知寨,不久前,你的手下可是指著將軍開罵。”
“誰?”秦猛笑容一僵,心中已有猜測誰這么大膽。
跟過來的秦大壯哭喪著臉提醒:“是烏維那個傻大個。”
秦猛心說果然是他,勃然大怒:“將軍放心,這傻大個如此無禮?回頭我定狠狠收拾他!”
“這家伙腦袋是個山蠻子,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你都這么說了,懲處就免了吧。”趙起擺了擺手,目光卻落在了正徐徐入堡的車隊上。
>>從昨天起他率軍趕來,就看到不少車隊涌入寨中。此刻,他不禁打趣道:“看這陣仗,這回秦知寨怕是收獲頗豐啊!”
“一般般,就是運氣好,撿了些小便宜。”
秦猛哪敢說實話,只能打著哈哈謙虛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