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聲在四更天準時響起,如同冰冷的刀子劃破寂靜。
軍營伙房里早已燈火通明,一隊抽中下簽的戍卒充當火頭軍,正忙著和面蒸饅頭,淘米熬粥。
這是秦猛練兵制定的新規:
他將新老兵丁交叉編為二十多支十人隊伍,每月旬末考核,前三名的隊伍獲得額外獎勵。
排名倒數的三支隊伍承擔雜役卻不得減免訓練。
多次不合格者直接降為輔兵,不僅軍餉削減。
再想升為正規邊軍,更是難上加難,需經過嚴格考核,且按規矩殺敵立功,方能再次入選。
這小小舉措卻讓戍卒們不敢懈怠。
堡寨中的操練聲日漸凌厲,每個士兵都在為保住正兵資格,為了前三名獎勵而拼命訓練。
天蒙蒙亮時,饅頭與米粥的香氣已彌漫開來。
張富貴與王鐵山領著百名鐵甲軍漢涌入伙房。眾人捧著熱粥,就著咸菜啃著饅頭,快速進食。
餐畢,每人又揣上幾個用油紙包好的饅頭作為干糧。
隨后在張、王兩位隊將的率領下,檢查裝備、攜三日物資,翻身上馬,如一道鐵流奔出堡寨,馬蹄踏碎晨霜,向著冷艷山方向疾馳而去。
秦猛從小到大,挨了打必須還手。
昨夜之所以早早歇兵,正是要趁冷艷山空虛反襲擊。張富貴和王鐵山昨晚得令,今早出發。
秦猛站在望樓上,目送隊伍遠去,眼中寒光閃爍:“劉德福啊劉德福,現在輪到我出招了!”
冷艷山賊人來攻打邊堡,這事問題極為嚴重。經過審訊,十多份口供,已確認背后有人指使。
盡管沒有證據表明是劉德福所為。
秦猛卻不管這么多,別人耍手段,他同樣不會講規矩。
他認定是,那就是!
……
天剛亮,堡子后門就打開了。
人喊馬嘶,幾十輛大車、獨輪車,一輛接一輛往外走。
車上堆滿了糧食、皮甲、刀槍,甚至還有一整車凍成冰坨的馬肉。
王善帶著人,奉命趕往白松嶺礦洞。
除了送東西,還得把軍寨定的規矩帶過去,把那兒的人登記造冊。
另外組建一支五十人的自衛隊,保證鐵礦能按時送到堡里,順便把礦洞周圍的防御給修起來。
“嗚、嗚、嗚……”
臨近正午,堡后門突然響起了號角。
——那是瞭望手看見有大隊人馬靠近的信號。
秦猛在軍營練兵,二話不說,帶著親兵趕往堡門。
南邊塵土飛揚,遠遠來了一大隊人。
打頭的是幾十個騎兵,穿著鐵甲,拎著制式長刀,背著弓,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后面跟著長長的車隊,兩側是披甲執銳的兵丁,還有更多扶老攜幼的平民,加起來得有六七百人。
帶頭的是個身材高大、披鐵甲的戰將。方臉盤,眉宇間帶著風霜,還有點藏不住的得意。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南河城寨副將——李雄。
“虛驚一場。”秦猛視力好,看到熟人,松了口氣。
“嘿,秦老弟!”李雄也瞧見秦猛,快馬加鞭趕過來,到跟前猛地一勒馬,利落地跳下來。
秦猛下馬,快步迎上去:“哎喲,李老哥,怎么還勞你親自跑來?我這破地方都蓬蓽生輝了!”
這回李雄來堡,親熱了許多,一把抓住秦猛的手,使勁晃了晃,上下打量著他,感慨道:“老弟啊老弟,這才多久沒見?你又高升了。
飛虎大營副將,軍寨知寨官,下轄管著三個邊堡!你這年紀……嘖嘖,真是前途無量啊!”
李副將話里帶著贊嘆,也有點藏不住的羨慕。
秦猛握緊他的手,誠懇地說:“老哥別這么說!都是趙將軍提拔,還有魏知寨看得起我。
要不是當初南河城寨拉我一把,我早死在哪都不知道了!
老哥你鎮守邊關多年,是真正的支柱,說什么前途?這地方韃子、土匪不斷,還怕沒機會立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