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如刀,撕裂了寂靜的黑夜!
小南河堡的夯土高墻在月色下泛著冷硬的光,成了守護堡內軍民的最后屏障。
堡外的嘶吼和箭嘯混成一片,帶著血腥氣的風灌進每個人的耳朵。
像一張無形的網,死死罩住了這座前沿邊陲小堡。
全堡上下拼了幾天,才把這夯土墻搶修到兩丈多高!
外頭稀疏的木柵早換成了碗口粗的大圓木,帶著鋒利的尖頭深深扎進凍土里,密密麻麻如同獠牙。
原本單薄的大門包了手腕粗的粗鐵條,里頭更是用幾塊磨盤大的石頭死死頂住,縫隙里還塞了夯實的泥土。
這每一寸加固,都是用血汗堆起來的救命根!
女真韃子最會趁黑摸營翻墻,往日里靠著矯健的身手和精準的攀援技巧,總能在邊堡防御的薄弱處撕開缺口。
可今夜,這兩丈高的土墻像一道天塹,把他們的老招全廢了。
戰馬再神駿撞不塌,也蹦不上去。
擅長攀爬的勇士踩著同伴的肩膀也夠不到墻頭。
逼得他們只能把怒火全撒在前后兩個門洞上。
——那就是拿命往窟窿眼里填!
堡里最能打的兵被秦猛調走了八九成,如今堡里能用的老兵只剩下五六人,其余都是些征召不足十日的新兵,訓練時間短,難有大用。
什長李山和老兵劉鐵柱只能硬著頭皮,咬著牙頂上。
兩人分守兩門,嗓子早就喊得冒煙。
李山把著前門這個最要命的窟窿眼!
他個頭不高卻身板結實,此刻額頭青筋直跳,扯著破鑼嗓子在墻頭上吼:“都給老子繃住了,弓箭別瞎放,等韃子靠近了,再射。”
“滾木、大石頭都預備好。聽我號令,再往下砸。”
“燒滾的水盯著點,誰敢伸頭往外看,韃子狗的箭可不認人,小心腦袋上多個窟窿眼。”
見幾個新兵蛋子嚇得腿肚子打顫,他又放緩了語氣,帶著狠勁鼓勁:“慌個屁?烽火早就燒起來了,援軍眨眼就到。頂住這陣子就有活路。”
“誰要是慫了,老子先劈了他,免得事后被殺。”
“沒錯,管隊爺看見了,運氣好,卷鋪蓋滾蛋。”一個經歷過多次韃子來襲的老兵插了句嘴。
頓時那幾個害怕的新兵昂首挺胸,腿肚子不顫了。
劉鐵柱帶人死死堵在后門!
這地方靠著山坳,地勢隱蔽,最容易被敵人摸上來偷襲。
他左胳膊纏著滲血的布條,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珠子都給老子瞪大嘍!墻上見著登城索的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斷再說。”
“燒水的手腳麻利點,水開了就往墻根潑灑,燙死這幫狗韃子。”
他攥緊特制強弓,強忍左臂劇痛,搭箭開弓。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門縫里晃動的黑影。
——那是韃子騎兵在外面試探著沖撞。
……
誰都知道此刻堡內的兵力有多空虛。
當警鑼急促地響起時,堡內卻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混亂。經歷過數次劫掠的邊民們早已習慣!
老保長王槐坐鎮官署,以入堡后“吃飽穿暖,過好日子,堡破就是死”等語,動員了民眾。
青壯獵戶抄起慣用的弓箭,工匠們拾起打鐵的錘子、鋒利的鑿子,就連平日里扛鋤頭的農夫也拿起了糞叉、木棍,自發趕往前后兩門補防。
誰不怕死?
他們臉上或許有恐懼,但更多的是憤怒與玩命。
——堡破,退一步就是家破人亡,死路一條!
三十多韃子騎兵像無頭蒼蠅,圍著堡墻亂竄,鐵蹄踏得凍土“咚咚”響,就想找個縫鉆進去。
領頭的韃子頭目嗚哇怪叫一聲,這幫畜生立刻分成兩撥,嗷嗷叫著撲向前后門,馬蹄聲震得地都在顫!
邊堡前門,地形坑死人,外頭開闊呈錐形,像喇叭口,越往里越窄,活像個收口的袋子。
韃子騎兵仗著馬快往里沖,結果人擠人馬擠馬,反倒成了累贅,手里的彎刀都耍不開。
這破地形暫時擋住了他們的攻勢,可也把守軍困在了里面,想退都沒地方退,只能硬著頭皮死磕。
“咣!咣!咣!”的撞門聲就沒停過,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門板上的木刺都震得掉下來。
頂門的漢子們咬碎了牙,哼著號子,肩膀死死頂著碗口粗的門杠,臉憋得跟紫茄子似的。
汗水順著下巴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濕痕。
土墻上人影亂晃,中箭的慘叫、怒喝的罵娘和遠處婦孺的哭嚎攪成一鍋粥。
垛口和箭眼里,那些新兵蛋子眼珠子紅得像要滴血。
箭射不準?刀掄不動?
那也得上。就算用-->>身子擋,也得把這口子堵上!
而前門情況更加不容樂觀。
外頭二十多個韃子鬼叫著沖擊大門,彎刀在火把下閃著寒光。
墻上的守軍趁機,趕緊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