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不要吵了,免得失了和氣。”兀魯思眼中精光一閃,忽然抬手按住那親衛的肩膀。
“秦壯…壯士息怒,誤會。”他語氣陡轉平和,竟朝秦猛拱手:“是我多心了,請多多擔待。”
說話間,竟從腰間皮囊摸出一錠足色銀元寶,“當啷”一聲拋向秦猛:“這個,就當賠禮了。”
秦猛反應快如獵犬,反手一把攫住。指頭熟練地掂了掂分量,竟湊到嘴邊“咔”地一咬。
他眼底貪婪乍現,臉上怒容瞬間融化,擠出諂媚褶皺:“嘿……還是這位大老爺敞亮。不像那起子……”
他將銀子寶貝般揣進懷里,斜眼睨著那被罵的親衛,陰陽怪氣,“不曉得事,盡給貴人丟份兒。”
那諂笑,那掂銀,那刻毒眼神。
——將“見利忘義”的小人嘴臉演繹得淋漓盡致。
被盯的親衛氣得面皮發紫,雙眼冒火,緊攥刀柄的手背青筋暴突,恨不得當場拔刀砍殺此獠。
“勞煩帶路。”兀魯思不動聲色,臉色平靜。唇角卻似掠過一絲真正松弛的弧度,主動催促。
秦猛這一套“見錢眼開”的市儈演技,反倒如重石壓下,將他心頭最后幾縷疑慮,又壓平了三分。
“好說好說!”秦猛腰彎得更低,臉上堆滿油膩笑容,眼中兇光與諂媚奇妙地絞纏。
“貴客大氣,里面請。”
“本來是想把羊送出來,沒這么多煩心事兒。但下次交易需要當說起,虎爺恭候多時了……”
一行人繼續前行,魚貫進入廟內,踩著布滿灰塵和凝結黑紅色血塊的地面,過了狹長的前庭,又拐個殘垣斷壁,終于來到正殿入口。
一股極其濃郁的烤肉香和熱酒散發的誘人酒氣襲來。
大殿內,篝火正旺,整只肥羊被鐵釬穿在火上,油脂順著焦脆的外皮滴落,濺起細碎火星。
旁邊鐵鍋酒壇咕咚冒泡,酒香四溢。
幾個“嘍啰”正圍著篝火忙碌,一個滿臉橫肉、左頰斜垮著猙獰疤痕的漢子在邊上指手畫腳。
此人正是張富貴,按秦猛的計策,用黃泥混著桐油偽造了傷疤,此刻正假扮聯絡人的“虎爺”。
此前拷問俘虜得知,以往幾次交易都選在深夜,且此次來人就算與虎爺有過交集,卻無一人真正見過其全貌,這才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哈哈哈,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張富貴聽到嘈雜,見秦猛領著女真人來了,憋著生硬的女真語,邁著刻意模仿的歪八字上前,臉上堆起的笑容比廟里的泥塑還要僵硬。
“兀魯思。”猛安兀魯思簡意賅報上名諱,眼神如鷹隼般掃過殿內陳設,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來,諸位遠道而來,先嘗嘗這烤羊,再飲幾碗酒暖暖身子。”張富貴指著篝火上滋滋冒油的烤羊,維持著臉上的假笑把這戲給演完。
“不必了,時間緊迫,關于”兀魯思擺手拒絕,話未說完卻驟然瞳孔驟縮——張富貴臉上的假笑如同冰雪消融,瞬間被刺骨的殺機取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不好,中計…”兀魯思警覺,剛要拔刀示警,異變已生。
在前面領路的秦猛猛然轉身,先前的痞氣、諂媚等表情全無,只剩凝練到極致的兇獰殺機。
他全身筋骨爆鳴,右腳“轟隆”踏碎凍硬的青石板,整個人化作裹挾狂風的黑箭,直撲兀魯思。
沒有怒吼花哨,只有生死淬煉出的高效殺戮本能。
兀魯思眼中爆發出驚怒的寒光,左手本能地抓向刀柄——但太遲了!
秦猛的速度遠超預估。
咔嚓,砰!
沉悶的骨裂聲與撞擊聲在死寂的廟宇之中炸響。
電光石火之間,秦猛左臂兇狠地外崩,精準卡壓兀魯思拔刀的右小臂腕骨,咔嚓,骨裂脆響。
兀魯思悶哼,彎刀脫手墜地。
同時,秦猛右臂化肘為錘,凝聚全身沖力與旋轉爆發力,如攻城槌轟擊兀魯思左胸心窩。
——黑龍十八手·野馬奔槽!
噗!悶響聲伴隨著鐵甲變形嵌入肌肉的鈍響,兀魯思鮮血狂噴,壯碩身軀被撞得雙腳離地倒飛。
他接連撞翻幾個親衛,后背狠狠砸地,塵土飛揚。
“啊…”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死!”秦猛已如影隨形,落地瞬間,右腿膝彎如鋼鐵絞索,狠狠跪砸在他弓起的腰腹要害。
“呃啊——!”慘嚎戛然而止。
秦猛左膝抵住其脖頸動脈,沾泥的右手掐住喉結。窒息與動脈壓迫讓兀魯思眼珠暴突,臉色由紅轉紫。
秦猛另一手攥拳為錘,狠狠砸在其太陽穴上。
咚!悶響過后,兀魯思眼中兇光熄滅,抽搐一下便徹底癱軟。這位圖魯木部以勇猛著稱的猛安勃極烈,未及像-->>樣的反抗,便被擊暈生擒。
就這眨眼的功夫,主將已被制服。
“啊——!”大殿另一側爆發出怒吼,張富貴掀開破皮襖,抽出兩把尖刀,借混亂一刀捅進魁梧親衛的脖頸,另一刀切斷女真兵的喉嚨。
同時,幾個“嘍啰”抽刀撲出,二十個“慫包匪徒”瞬間褪去偽裝,恐懼被求生殺意取代。
“殺!”
“剁了這些韃子狗!”
嘶啞吼聲中,七八個鐵甲軍漢從偏房沖出來,不是扛起藏在斷柱后的橡木盾,就是抱著粗木。
他們如沉默蠻牛群,趁女真護衛陣腳大亂、被門廊限制的瞬間,狠狠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