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無憾事嗎?人生漫長,焉知當下之足,可抵來日之失。況乎,當下也還未成定局!
借宿東宮的召太子風梧,又是一夜未眠。一則他本存意候著的那個人再未回東宮,可見在這宮里也有太子少師不能諫成之事,帝王之心實深不可側;再則他深知躺在帷幔里的那個人同樣憂心難眠,她的所有至親都生死未卜,她困在此地卻然束手無策,又要她如何安枕!
只是這一夜,他無暇顧念青鴻的憂傷,雖則有一絲心憐,可當下境遇他也無破局之法。況他之所謀是在天下,勝敗關乎風族存亡,情之一字在他不過是嬉戲娛樂,又怎可耗神太多!
至黎明,風梧隱約聽見窗外有哨位換崗的動靜,不時又傳來宮人往復傳遞器物的瑣碎聲,漸次一縷霞光攀上窗欞,透過窗格,灑下滿地紅暈。風梧撫了撫皺了一夜的眉心,揉了揉酸脹干澀雙眸,舒展下略顯僵硬的身體,自席上翻身坐起,如看顧隨身行囊般轉頭顧看床幔。
帷幔內,青鴻早已醒了,或是說早已起身,正盤膝定坐,聽聞床下風梧有了動靜,即時挑起帷幔,移身下地,覷了眼怔怔相顧的風梧,冷問說,“天既明,你我幾時去見天子?”
風梧不知是未曾睡過的緣故還是怎樣,望著眼前女子只覺頭痛欲裂,“首先,不是你我,是我們!我們兩個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同舟共濟,同生共死,同進同退,懂嗎?其次……”
青鴻冷眼瞟過,不置一,移步向外。風梧頓時失了再行教導的興致,無奈搖頭,自顧嘆了聲,“若知這般,實該早早棄之!錯棋!錯棋!枉負如此顯赫的形勢!”
青鴻聞聲不覺又回看冷冷盯了他一眼,漠然道,“我青門要救,救的也是君王后裔,宗門嫡子!斷無為我一個女子出兵的道理!召太子屬實高看我了!我雖姓青,卻還是不配做你的棋子!”
風梧略有驚訝,即驚她心思忽地如此澄明,更訝她辭講得如此透徹,不禁取笑,“鴻兒昨夜……哦,不該是鴻兒!是阿肆!阿肆昨夜好睡?可是夢中遇哪位仙人指點,得了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