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以為,東宮必是受天子之命出面試探東越為臣之心。越地若有臣服敬上之志,則青鸞青澄或可得全身而退。越地若存半分悖逆,則青鸞青澄實生死難料。只是當下,臣服可破局否?
“小臣以為――”林柏慎思緩,“所謂兵者,銳器也。若論有德,其不犯尊者,不傷無辜,不凌孤弱,即為有德。然兵家之事,殺伐其道,若遇尊者不尊,無辜藏奸,孤弱有逆,亦不可不伐!所謂兵家大德,非以慈柔執敬,非以憫懷求安!正綱紀,扶正道,除奸亂,伐險惡,方為兵家之德也!縱暴虐,助兇殘,袖手危墻之上,皆兵事之失,兵家之愧也!”
太子太曦顯然被林柏一番宏論震懾住了,自也是聽得懵懵懂懂,愈發苦皺起小眉頭,玉面灼灼間亦染了些許陰晦,半晌方肅然道,“一概之,就是天子若然有錯,你等也必舉兵來犯了?”
林柏未敢再答,他知此時亮劍為時尚早。倘若青鸞青澄無恙,則危機解除,柏谷關陳兵可去,東越不必擔叛亂之罪。然若青鸞青澄匿跡于皇廷,則上伐天子,此事在東越也不是不可為也!
太子見青柏沉默許久而不答,忽轉頭向身后圍屏問說,“夫子以為,林參軍所答可還算赤誠?”
林柏與蔚拓各有訝異。然林柏之前已猜到皇太子必是得了高人教導,故爾對緩步轉出屏風的程門少主也再未有絲毫驚詫之嘆,而是從容行禮,道一聲,“程少主,別來無恙?”
程遠倒是略顯窘迫,站到太子身后,低頭溺看身邊幼童,抬手輕撫其肩,緩道,“辛苦殿下替微臣探問。微臣已知林參軍之赤誠。”一句話便將天家窺探之心摘得干干凈凈!轉而又向林柏蔚拓寒暄,尤是望見林柏面容枯槁,微露訝異,“再見林參軍,似乎英姿……稍遜往昔啊!”
林柏強笑,“小臣奔走于君王之事,勉力逞強,近來頗覺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程遠笑笑,未再接話。林柏深知宮闈之內有太多諱莫如深事而不能直,可當下他已顧不得許多,一者自己余力確實有限,命不久矣!再者又憂夜長夢多,恐青鸞青澄經不起風雷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