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此回吹簫之人非宮廷樂師,更非一般伶人,而正是在勛帝心頭閃過一念的東越女子。
只是青鸞自入皇庭還不曾見過天子,她也是后來才知曉,接自己入宮的非是天子,而是皇后。
皇后假借天子之名,將館中眾人全數攜入中宮,安置于中宮后庭花圃內一處廬舍中。此廬舍以灰泥為墻,茅草為檐,不過是平日里游園賞景的歇腳之地,而今卻擁擠不堪住下東越主仆數十人之多。皇后給的說辭是:迎越女之宮苑尚在修葺當中,不日將成,此處只作過渡之用。
青鸞起初竟還信以為真,只當這“不日”也不過三兩日光景,憑她將門嫡女,又有越王封賞的公主之名,此來帝都又是奉天子諭旨,無論如何都不該是屈居茅廬之地!況乎這廬舍已不能稱之為簡陋,其泥墻透風,茅檐漏雨,全然不堪居住之用。西風起時,舍內眾人無不瑟瑟。
只是隨著時日拖延,青鸞才知,令她主仆瑟瑟的也非止西風,還有皇后之“教導”!皇后借教習宮規之名,選派宮人,每日都要來廬舍內耀武揚威一番。有時撞見廬舍越人稍有笑語歡聲、行止活躍處,更是借題問責、嚴詞訓誡。青鸞起初為維護族人總要申辯一二,不想正中皇后意圖,愈發要拿她立威,罰跪斷食總還是“小懲大誡”,有時甚者直接鞭笞其仆,以作警示。
如此數日,青鸞早已不堪其辱,也漸漸省悟,接她入宮非是天子,而是皇后。而皇后除了折她將門傲骨、辱她貴女之尊,絕無使她覲見天子之意。后來她又聽聞宮中流,關于召國所獻十美的慘烈結局,實實令人聞之心驚、思之膽寒;再想時下境況,寒風欺榻,辱罵臨身,望前路渺茫無期,思退路全無接應,偏自己腹中所藏又日漸壯大,只怕日久非是單衣可掩,她深知若以帶孕之身覲見天子,無論她再備下怎樣哀告與陳情,只怕未及開口,先已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