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若知他脾性,成親數載,莫說柔情,多一句閑話都不曾予她。她每有陳訴,不論內宅事務,亦或居家瑣事,他能耐著性子聽完便是好性情了,多半時候只揮手擱下一,“如你所愿,你自定奪就好”,或事情犯了他忌諱,那必是橫眉立目,斷喝一聲,“何敢!都是蠢的嗎?”。如此幾回,雯若便不再向他面前陳說任務事了。內宅紛爭,居家瑣碎,她惟是一人扛下。
這些年,她自一個懵懂少女長成大宅主母,雖不當家,然各樣是非歷練也使她有了自己主意。平日里,為了家宅和睦,不添他憂心,她自是忍讓慣了。只是今時,事態至此,她自知初陽城是回不去了,待這位大將軍平定了國事,定要來料理家務,她不想再回去受他責罵教訓!
她冰冷的面頰被他鉗在掌心,滿臉淚水雨水混作溪流泛濫,她定定看住面前人物,終知這些年又何止是虛度,根本是作繭自縛,空想了一場!無論她如何扮巧賣乖也終是入不了他的眼!
“兄長……”雯若哽咽著,“兄長若還念與我一處長大的情份……就請兄長贈我一封休書罷!放了我去,也好卸你枷鎖!王兄那里,我自會去說,原是雯若德不配位,這些年誤了兄長……”
“蔚雯若!”青鳶俯身拎住她手臂,厲聲斷喝,”你這話甚么意思?我青門幾曾虧待了你不成!”
“我要兄長的休書!我要一個人自在地活!我不要每天起來就看人眼色謹小慎微!我不要每晚睡下還要揣度那些人心思唯恐有失!我是長公主不假,可我只怕是這天底下最最卑微的長公主!府里無論誰人都能拎了我去教訓!父王的牌位我尚不曾跪過幾回!你青家的祠堂我卻月月去跪!家奴都敢議我,這是娶回個守陵人!我生澄兒時,險些賠上性命,族中叔伯舅嬸無一關問,只說這是女子本分!還要日日敦促,當使兒女齊全子孫滿堂!可我縱是想要搭上性命再為青府添丁,卻也不是我一人可為!大將軍一月里半月宿在軍營,我要與誰人兒女齊全……不要碰我!我不要起來!王兄說得對,憑我這樣愚鈍與大將軍必不能長久!只求兄長念你我夫妻一場,留我一個體面,悄悄寫了休書,你我各自西東,我自安若,你自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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