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朔自與她相識,也未見她這樣哭過,甚者在他的記憶里就不曾見她落淚。她總是笑語淡淡,心意淡淡,最大的悲喜也不過是與他譏誚頑笑幾句。可是今天這遭……蔚朔屬實有點慌了。
他向前湊了湊身,為先前被打的緣故卻也不敢再輕易冒犯她了,“你若實在惱恨也不妨再打我兩下!只是不許再打臉!我總是要召見臣子,若使他們見了,又要冠你一條欺君罔上的罪名!”
u楸仰臉看他,“你既知我惱恨,可知我恨為哪般?蔚元初,我不許你這樣待我!”
這回換蔚朔哼笑,“恨為哪般?我知你恨為哪般!寡人在你眼里本就一無是處,你倒先說寡人哪一處得你歡心!再來問我恨為哪般!”此一回他也算長了志氣,再不肯卑微就低,拗著性子要與她吵個分明,可轉頭望見她眼淚汪汪、滿臉訝異,又覺不忍,索性先認下一錯,“我是不該灌你湯藥!可那也沒甚么,不過是寡人令宮中女醫調配的助你受孕的藥方,使數位老醫者看過,又是寡人派了親信宮人守爐熬制,絕不會有半分差錯,斷然傷不到你的身子!你起初若是乖乖喝了,不知要省多少麻煩!偏是要與寡人對著來,寡人也是一時氣急,不得不強橫!”
u楸怔怔看他半晌,雖說他不情不愿承認舉止有失,雖未中關隘,可也算他有悔過之心罷,于是揪住又問,“那還有呢?”
蔚朔挑了挑眉,顯是惱她窮追不舍,可是見她止了淚水,也算心慰,只能再選一事自究自討,“我不該想著焚毀你收藏的藥草!只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屬實說不清楚!你平日里煮些湯湯水水,蒸些糕啊羹啊,給我一人吃也就罷了,我這命原是你的,由了你糟蹋我并無二話……”
“蔚朔!你好沒良心!自你白猿谷歸來,你但有病痛可有一位宮中醫丞近前!你日調夜理,用灸用藥豈非全是賴我辛勤!如今調養的你病痛全無、身強體健,你卻說我糟蹋你性命?”
“好了好了!寡人感恩戴德好罷!既然寡人身子由你照看,你的身子就該交由寡人照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藥草,休得再食!我怎知你肚子里空空不是盡日亂吃草藥的緣故!你不必瞪眼!也不必不認!寡人坦誠心意與你直!你若還是虛與委蛇,那便不是寡人招恨,是你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