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淵前腳剛走,客廳里那股屬于年輕人的活力似乎也隨之被抽走了。
偌大的別墅,又恢復了令人窒息的安靜。
張桂蘭在沙發上坐了不到五分鐘,就又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有螞蟻在爬。
她站起身,在屋里轉了兩圈,最后推開通往后院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陳建國嘆了口氣,也跟了出去。
午后的陽光正好,灑在庭院里,暖洋洋的。
院子很大,設計師精心打理過。
一大片平整如茵的草坪,是從國外空運過來的優良品種,綠得像是塊上好的翡翠。
幾顆造型別致的觀賞樹點綴其間,一看就價值不菲。
可在張桂蘭眼里,這一切都透著一股子“浪費”的味道。
她背著手,在這片草坪上走了個來回,眉頭越皺越緊。
“老陳,你過來看看。”
她沖著陳建國招了招手。
陳建國走了過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怎么了?”
“你說說,”張桂蘭用腳尖點了點腳下的草地,“這么大一塊地,全種上這破草,有啥用?”
“好看是好看,可也不能吃,也不能喝的。”
她越說越覺得可惜,眼睛里甚至開始放光:“這土看著就肥,這要是給它開出來,弄一小片菜園子……”
“咱想吃黃瓜就種黃瓜,想吃西紅柿就種西紅柿!”
“自家種的,沒農藥,吃著也放心!”
“那味道,肯定比外面買的好吃多了!”
陳建國聽著,也忍不住點了點頭:“你別說,還真是這個理。”
“以前在老房子,咱那小陽臺,不也用泡沫箱子種了幾棵蔥嗎?”
一想到那股子熟悉的煙火氣,老兩口臉上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就在這時,一個尖細的女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從花園的柵欄外傳了過來。
“喲,我沒聽錯吧?”
張桂蘭和陳建國一愣,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正牽著一條棕色的小狗,站在柵欄外。
那女人大概四十歲上下,畫著精致的妝容,一身名牌,手里牽著的狗都套著一件看起來很貴的小衣服。
正是住在他們斜對面的c-11棟,前幾天被系統提示過的那個“李太太”。
李太太抱著胳膊,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
“這么好的花園,專門請人設計的,光這片從澳洲進口的‘天堂’草坪,一平米就好幾百。”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你們居然……要把它鏟了種菜?”
“咯咯咯……”
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牽著的那條吉娃娃也跟著“汪汪”叫了兩聲。
“你們知道光是維護這片草坪的錢,都夠你們去菜市場買一年的菜了嗎?”
這話一出,張桂蘭和陳建國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是一種被人當眾戳穿窘迫的難堪。
他們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卻像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李太太見他們不說話,氣焰更盛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對穿著樸素的老兩口,眼里的鄙夷更濃了:“我就說呢,早就聽說買下a-01這棟樓王的是一家暴發戶。”
“好像是走了狗屎運,靠拆遷和炒股發的家,一點正經產業都沒有。”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優越感:“現在看來,傳是真的。”
“暴發戶就是暴發戶,就算住進金窩里,骨子里還是那股窮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