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侯躍庭的怒火上。
他那張漲紅的臉,瞬間就僵住了。
是啊……
那個時候……
侯躍庭的思緒猛地被拉回了幾個月只前。
陳思淵為了湊錢買天盛小區的房子,找他們這幫兄弟借錢。
他侯躍庭當時在干嘛?
他在一家破公司里當牛馬,天天加班到半夜,一個月工資也就勉強夠自己花銷,還得省吃儉用才能擠出一點錢給家里。
陳思淵開口的時候,他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掏了出來,也就那么幾萬塊錢。
那時候,大家是真的窮。
要不是后來陳思淵不知道從哪搞到了內幕消息,借錢給他梭哈了一把龍騰科技的股票,他現在估計還在為房租發愁。
侯躍庭臉上的怒氣,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張了張嘴,一個字都罵不出來了。
陳思淵的心里,更是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他瞬間就想通了。
牛犇知道他們兄弟幾個發了財,恐怕還是在“人間煙火”火遍臨海市之后。
可那個時候,牛叔叔的手術已經做完了。
他牛犇,也早就被公司辭退了。
想來,那段時間他應該正心力交瘁地在家里照顧父親,焦頭爛額,哪里還有心思去關注臨海市的商業新聞?
就算知道了,以老牛這要強的性子,在那個節骨眼上,也絕對拉不下臉來開口了。
車廂里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還是侯躍庭先開了口,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幾分懊惱。
“那……老牛,你這次來臨海,是……”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關鍵的事情,猛地追問。
“還有!兩年前咱們大學畢業那會兒,我見過牛叔叔,他身體不是硬朗得很嗎?怎么會突然就心梗了?”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捅向了那把鎖住真相的鎖芯。
牛犇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他猶豫了很久,久到侯躍庭都快要忍不住再次咆哮。
他才緩緩地,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般,吐出了幾個字。
“我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所以,想回臨海來,找份工作。”
這話輕飄飄的,卻讓車內的氣氛陡然一緊。
陳思淵那雙深邃的眸子瞬間瞇了起來,眉頭緊鎖。
“什么叫……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牛犇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濃重的苦澀,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得罪了個人。”
“京城一個很有名的富二代。”
“我爸……就是被他活活氣得突發心梗。”
“我的工作,也是他一句話就給我搞沒了……”
他抬起頭,猩紅的眼睛里滿是屈辱和不甘。
“我不想聯系你們,一來,是覺得丟人,沒臉見你們。”
“二來……”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也是怕連累你們,怕那孫子……也把你們當成眼中釘。”
“我操他媽的!!!”
侯躍庭再也忍不住了,一聲怒吼,整個人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砰!”
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