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車間里死寂一片,只有設備殘留的焦糊味彌漫在空氣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勝利失去血色的臉上。
“李勝利。”張建軍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破凝固的空氣,“解釋一下,你左手袖口沾著的f級絕緣鐵屑,和你工具柜里那把特制的薄刃撬棍,是怎么回事?”
轟!人群炸開了鍋!
“鐵屑?!”
“撬棍?!”
“真是他?!”
李勝利腿一軟,差點癱倒,嘴唇哆嗦著:“張…張廠長…我…我不知道…這鐵屑…可能是…是之前維修別的設備沾上的…那撬棍…是…是我自己磨著玩的…”
“維修別的設備?”張建軍冷笑一聲,步步緊逼,“f級絕緣鐵屑,是進口精密軸承專用研磨粉!全廠只有設備科精密維修組有配額!你一個普通技術員,哪來的?還‘沾’在袖口內側這么隱蔽的位置?”
“至于這把撬棍,”張建軍拿起保衛科剛從李勝利工具柜搜出的、前端被打磨得異常尖薄鋒利的撬棍,“磨得這么專業,是為了撬開防護罩卡扣不留明顯痕跡吧?”
李勝利被問得啞口無,冷汗一直流。
“還有,”張建軍目光轉向當班小組長,“你最后一次確認防護罩完好,是什么時間?”
小組長立刻回答:“下午五點十分!交接班時我親自檢查的!卡扣鎖死,絕對沒問題!”
“五點十分到事發,不到一小時。”張建軍盯著面如死灰的李勝利,“這段時間,只有你以‘檢查溫控傳感器接線’為由,單獨靠近過這臺設備!李勝利,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我…”李勝利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張廠長!饒命啊!是…是孫老蔫逼我的!他抓了我弟弟!”
“說我不按他說的干,就…就弄死我弟弟!還要把我以前倒賣廠里廢舊軸承的事捅出去!我…我沒辦法啊!”
真相大白!
勾結外人,破壞國家引進設備,竊取技術機密!人贓并獲!
“帶走!”保衛科馬科長怒吼一聲,幾個保衛干事如狼似虎地撲上去,將爛泥般的李勝利銬上拖走!
“張廠長!求您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啊!”李勝利絕望的哭嚎在車間里回蕩,漸漸遠去。
車間里一片肅殺。
工人們看著李勝利被拖走的方向,又看向站在焦黑設備旁、面色冷峻的張建軍,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后怕,還有深深的敬畏。
羅伯特走到張建軍身邊,臉色依舊難看,但語氣多了份鄭重:“張,我必須向總部報告這次嚴重的破壞事件。但是,”他話鋒一轉,看著張建軍,“你揪出內鬼的速度和手段,讓我…印象深刻。克虜伯的合作,需要你這樣的伙伴來守護。”
“分內之事。”張建軍聲音沉穩,“當務之急是評估損失,更換燒毀模塊,加強安保。李勝利弟弟的下落,我們會全力追查。”
“好!”羅伯特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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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里,前院的燈亮著。
衛國像個門神一樣守在院門內,腰桿挺得筆直。后院的二大媽扒著門縫往外看,眼神驚疑不定。
張建軍騎車進院,宋衛國立刻迎上:“廠長!廠里…解決了?”
“嗯,內鬼抓了。”張建軍簡意賅,“王曉蘭同志怎么樣?”
“王老師受了驚嚇,王主任陪著,吃了安神藥剛睡下。”宋衛國道,“公安那邊有消息,襲擊王老師的兇手特征已經全城協查,重點搜捕孫老蔫!另外,李勝利家也被監控了,防止孫老蔫狗急跳墻。”
張建軍點點頭,推車往后院走。經過中院水龍頭時,秦淮茹正在洗工裝。
聽見腳步聲,秦淮茹動作一頓,沒敢抬頭,只是把身子縮得更緊,默默加快了搓洗的速度。
張建軍目光在她磨破的手背和那堆油污的工裝上停留了一瞬,沒說話,徑直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