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元英解釋道:“六天也以為藏寶圖毀于陳瀧之手,并且以一個背叛了信仰的五天主引發天師道如此血腥的改朝換代,怎么說都是劃算的買賣,對此沒有再過多的關注。直到三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風門在云夢澤深處救了正被天師道鶴堂追殺的妙齡女郎――這是風門經常干的事,只要天師道不高興,我們就高興――女郎名叫秦容嬰,被救時受傷太重,已經奄奄一息,就是大羅金仙也活不了命,為了讓風門幫她傳遞消息,拿出了所謂的天大的秘密作為交換……”
“哦?這個天大的秘密就是關于藏寶圖的下落?”
“大將軍料事如神,秦容嬰拿出了陳瀧成為天師后寫給好友的書信,里面明確提到他沒有找到藏寶圖,只是恨世人重寶而輕諾,所以佯稱毀去,以斷癡念,而真正的藏寶圖應該還在鶴鳴山某處,不過他懶得找,也不會讓任何人再去找。秦容嬰就是以這封信為據,偷偷潛入了鶴鳴山,想要尋找藏寶圖,卻不慎行蹤暴露,逃跑途中被風門所救……”
徐佑沉吟道:“三十年前,正是魏元思身死,孫冠接任天師的時候……”
“對,那時孫冠剛剛接任魏元思的天師之位,雖貌不出眾,可修
為已深不可測,想從他眼皮子底下偷藏寶圖,秦容嬰死的不冤!”
祝元英說了這么久,口干舌燥,徐佑為了他斟了茶,道:“歇一歇,慢慢來!”祝元英喝光了茶,休息了片刻,徐佑問道:“秦容嬰要給誰傳消息,舍得拿這么大的秘密來交換?”
“朱智!”
“朱智?”徐佑腦海里轟然炸響,道:“朱智和秦容嬰什么關系?”
“秦容嬰臨死前,讓風門傳給朱智的只有簡單的四句話:赤水初識,滄海遺珠,無人可托,莫辜莫負。”
“三十年前,朱智只有十六歲,秦容嬰彼時多大?”
“二十有三!”
“差了七歲……風門把話帶到了嗎?”
祝元英仿佛受了侮辱,聲音都高了幾分,道:“風門做生意全憑一個信字,答應了苦主,豈能反悔?何況那時也不知道這四句話有什么深意,隔日就派人到富春縣告訴了朱智。”
徐佑眉頭緊皺,道:“那秦容嬰什么來歷?風門肯定查過她吧?”
“查過,秦容嬰家住益州,自幼在蜀郡長大,其父打漁為生,老實巴交,并無奇特之處,其祖據說是從外地逃難來的流民。大將軍也知道,百年來南北紛亂,千里無人煙處數不勝數,益州受戰火最少,所以逃來的流民也最多,很多人三代以上查無可查。不過,她拿出來的那封信,驗證后確是陳瀧真跡,也就是說八成的可能性,天公神祝萬方圖仍然藏在鶴鳴山……”
祝元英苦笑道:“三十年前,天師道正是如日中天的好時節,此消彼長,為了六天自身發展,這筆龐大到神佛都要動心的黃巾遺寶無論如何不能放過。可奇怪的是,經過風門多方打探,鶴鳴山從上至下,似乎對藏寶圖毫無所知,并且秦容嬰的話也有問題,她并不是因為偷入山中尋圖被發現后遭到鶴堂追殺,應該另有緣由……反正前前后后耗費數年時間,六天死傷了多人,錢帛流水似的花出去,最后卻發現鶴鳴山里根本沒有什么藏寶圖,如果陳瀧的書信沒有胡扯,秦容嬰很可能早把藏寶圖盜了出來,所以那夜將死之時,假借傳遞消息,用這四句似是而非的話告訴了朱智隱匿藏寶圖的地點。也就是說,風門親手把藏寶圖送給了朱智,還徒費了數年的精力,這簡直是奇恥大辱,由此,風門開始重點關注朱智,可小諸葛何等人物,這么多年,始終找不到他的馬腳。直到十年前都天主在錢塘起事,我才奉風主之命,混到了朱智身旁潛伏……”
徐佑和祝元英密談徹夜,直到凌晨時分,東方泛白,才走出了房間,清明站在臺階下的樹旁,冬至坐在臺階上,一動不動。
“小郎,你怎么沒留住百畫呢?”冬至雙手抱膝,仰頭望著破開夜幕的那縷晨光,幽幽說道。徐佑走過來,站在她的身后,同樣的抬頭望天,柔聲道:“人各有志,她走的道和我們全然不同,強留下來,不僅于事無補,連以前的情分也徹底斷絕了。冬至,放過她,也是放過自己……”
良久之后,冬至咬著唇,清淚順頰而下,道:“是我對不住她……當初,當初要是我早點發現她哥嫂的心思,何至于流落江湖,受那么多的苦楚……”
“人生來就是要受苦的,她是,你是,我也是!”
徐佑揉了揉她的腦袋,兩人一站一坐,一抱膝一負手,初日綻放,疏影斑駁,遙望著亙古以來永存的天。
天亦無!
(這章可結合第四卷第九十八章分贓大會一同看,很多坑壓縮在這一章填上,時間線邏輯線都要前后呼應,可能要看得細致點,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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