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大笑:“你啊,是非好歹,百般情由,皆在你口舌之間!”
明玉山中果然如同傳聞所,奇花異草,青巒疊嶂,無一處不是怡人心扉的絕美去處。徐佑一行也無目的地,隨心所欲,沿著小道慢慢行進,時而上,時而下,時而回轉,時而蜿蜒,山中妙處,一覽無余。
履霜由左用布捆了胡床,背負在身后。她體輕如燕,并不成為累贅,又在吳地長大,認識許多此地獨有的動植物,解說起來,不遜那些博學多識的才子分毫。而且吳儂軟語,清音繞耳,更是一種獨特的享受。
行到山中西側,突然聽到震耳欲聾的水聲,秋分好奇,當先往前行去,轉過了一處拐角,猛的大叫起來。
徐佑等怕她有失,忙趕過去,見秋分正指著前方,回頭驚喜喊道:“小郎,快看,這有飛瀑!”
徐佑停住腳,望著遠處那一抹宛若銀河傾瀉的巨大白練,眼前頓時一亮。
聲如奔雷,激昂澎湃,湍急翻騰,珠璣四濺!
怪不得百畫剛進山時就邀請自己來觀賞這里的瀑布,當真壯觀的讓人咋舌!
“沒想到山里還有這樣的所在。”
何濡興致大濃,對秋分道:“有沒有膽子到崖邊看看?”
秋分興奮的剛要點頭,卻又扭身看向徐佑。徐佑笑道:“去吧,不過要當心點。”然后以目示意何濡,意思是讓秋分照看他一點,別失足掉到了山崖下。
不管多么的驚才絕艷,何濡畢竟是普通人!
何濡先行,撩起衣角走到崖邊,探著頭往下一
看,竟有百余丈高。下面碧水清潭,深不見底,給人莫名的一種壓迫感。
秋分來到他的身邊,被滿天彌漫的水氣一沖,饒是她習得了白虎勁,仍然都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再看何濡,卻一臉淡然,仿若無事。
秋分心里奇怪,卻沒有多說什么,學著他的樣子往下看了看,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啊的一聲,急忙后退了兩步。
何濡回頭,溫和的笑了笑,道:“別怕!”
秋分受他的笑容感染,心里平靜下來,道:“何郎君,你不怕嗎?”
“山再高也是死物,有什么好怕的。”何濡輕聲道:“只要身后沒人推你,站在崖邊,其實是安全的!”
秋分似懂非懂,大著膽子想要再看一眼,腳下卻跟黏住了一樣,無論如何挪不動分毫。
身后傳來徐佑的笑聲,秋分俏臉微紅,道:“婢子沒用,膽子太小……”
“不是沒用,而是你恐高……呃,恐高就是恐懼高處,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與膽大膽小無關。”
徐佑走上前,跟何濡并肩而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指著絕崖瀑布,笑道:“北方可有如此氣勢雄渾的美景?”
“井蛙不可語于海!”
何濡嘲諷道:“不說山水之景,單說永寧寺,光寺中九層浮屠一所,就高九十余丈,去京師百里,依然可見,那才真正的壯麗無匹,嘆為觀止……”
“啊?高九十丈?那不要到天上去了?”
聽到秋分的驚詫,后腳跟來的履霜讓左放她下來,接道:“佛家求無上妙法,自然要高過蕓蕓眾生,離天越近,可是越好呢!”
何濡的目光在履霜臉蛋上打了個轉,突然道:“女郎可讀過佛經?”
履霜身體不便,只好略略躬身,作為禮數,道:“不敢,只是粗翻過幾次。”
何濡再次凝視她片刻,回頭再次打量著瀑布,道:“可惜,你倒是有幾分慧根……”
履霜不明所以,水汪汪的大眼睛瞧向徐佑。徐佑對她微微搖頭,剛要說話,左卻不知何時走到了另一邊的懸崖邊上,神色凝重,道:“郎君,你來看這里!”
徐佑不知道他現了什么,走過去順著他的手往下看,眼光猛然一聚。
在他們站立的瀑布這一側,沿著崖壁布滿了厚厚的青苔,可在一些凸起的巖石上,卻十分的光滑,似乎被什么東西經常走過一樣。
可山崖絕壁垂直一線,又常年水氣侵擾,光滑的如同一面銅鏡,根本不可能有動物能夠攀巖上下。
徐佑和左面面相覷,心中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何濡同樣神色凝重,道:“風虎,以你的身手,能不能在這絕壁上走個來回?”
左搖搖頭道:“要是地方再大些,能夠回氣休息,且不能如此滑潤,尚可以試試看。但在這里,我一分的把握都沒有。不,是絕對沒有可能!”
正在這時,瀑布后突然閃過一道人影,迅捷的在身后留下了一個個類似殘影的虛幻,然后一躍而起落在最下面一處光滑的巖石上,足尖一點,不聽吐氣開聲,閑庭信步般躍到另一處巖石上,如此反復,縱身直搖而上。
轉眸之中,他已經輾轉騰挪,高升三十余丈,身手高明的可怕。徐佑不知是敵是友,并且此人行跡當真奇怪,當機立斷,道:“后退!”
左擋在最前,秋分單手摟住履霜的纖腰,輕松的抱在懷里,跟著徐佑、何濡往內里退去。還沒等走開十余步,那人已經翻身上崖,負手立定。
徐佑等人知道無法及時脫身,也都站在原地不動。不過左手中劍微微提起,做好了防御的姿態。
那人一頭白,應該六十歲許,可面色卻紅潤的很,如同年輕人一般,身上的衣著做工精致,十分華貴,以徐佑以前的身份地位,恐怕也很少有這樣奢侈的衣物。
他的雙眸精光內斂,平靜中透著深邃,打量著徐佑等人,道:“今日的午膳,是由你們送來的?以前那個專責此事的賤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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