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快回去。”寧晚霽看著他手套上的雪,“路上慢著點。”
“嗯。”他點頭,卻沒動,看著她往門口走。
寧晚霽走到門口,回頭時,他還站在梨樹下,軍大衣上落了層雪,像個雪人。
她朝他揮了揮手,他才轉身往家走,走兩步又回頭,雪落在他睫毛上,他卻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回到屋里,冷月凝正對著窗臺上的冰棱嘆氣:“這冰棱怕是撐不了幾天,天要是回暖,就得化。”
寧晚霽把臘梅往冰棱里又插了兩枝,看著黃花在冰里晃,忽然說:“林如風說,開春要去山里探路,得去好幾天。”
“哦?”冷月凝挑眉,“那你可得給他備點東西,山里不比這兒,冷得很。”
寧晚霽點頭,從兜里掏出那個胭脂盒,打開看了看。
淡粉色的胭脂在晨光里泛著柔亮,她忽然蘸了點,往頰上抹了抹。銅鏡里的姑娘,頰上泛著粉,眼角眉梢都帶著笑,連耳后的碎發都軟乎乎的。
“好看。”冷月凝湊過來看,“林如風這眼光還行,知道挑淡粉色的。”
寧晚霽把胭脂盒蓋好,往枕頭下塞,指尖碰到他送的帕子。
帕子上的梅,好像又鼓了點花苞,針腳歪扭的地方,此刻瞧著竟也順眼了。
接下來的兩天,林如風沒敢來太早,怕耽誤她上工。
每天傍晚,他都會站在梨樹下等她,有時帶兩個烤土豆,有時帶把凍山楂,見了她就笑,把東西往她手里塞,說幾句話就走,怕天黑路滑。
寧晚霽趁著晚上的時間,給他縫了個護膝。用的是她帶來的舊棉絮,裹在粗布里,縫得厚厚的,又在里面塞了些艾草,據說能驅寒。
她還把他送的山棗核串在紅繩上,系在護膝上,想著他戴的時候,能摸著玩。
第三天晚上,林如風來的時候,手里拎著個小鐵桶。“我腌的酸菜,給你帶點。”他把桶往桌上放,“酸脆,配窩窩吃下飯。”
寧晚霽把護膝往他手里遞:“給你縫的,去山里冷,戴著護膝,膝蓋不疼。”
他接過護膝,捏了捏,厚厚的,軟乎乎的。摸到紅繩串的棗核時,他愣了愣,抬頭看她,眼睛亮得像星星。
“你縫的?”
“嗯。”她點頭,“針腳不好,你別嫌棄。”
“不嫌棄,挺好的。”
他把護膝往懷里塞,塞了半天沒塞進去,急得耳朵都紅了。
寧晚霽忍不住笑,幫他把護膝塞進棉襖里,指尖碰到他的胸口,燙得她趕緊縮回來。
“我明天一早就走。”他看著她,聲音低了些,“隊長說早走能趕在晌午前到山里。”
“知道了。”她點頭,從兜里掏出個小布包,“這個你帶著,里面是山楂片和紅糖,山里要是冷,就泡點紅糖水喝。”
“嗯。”他接過布包,攥在手里,“俺回來給你帶水果糖,一定帶。”
“好。”
他站了會兒,沒說話,就看著她。窗外的雪又落了,落在梨樹上,簌簌地響。“那我走了。”他說,卻沒動。
“走吧,路上小心。”寧晚霽推了他一把,“快走吧。”
“嗯。”他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口又回頭,“我很快就回來。”
“知道了。”
他走后,寧晚霽站在窗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
雪地里的腳印歪歪扭扭,像條長蛇,慢慢就被新雪蓋了。
她摸了摸懷里的小布人,布人的臉暖暖的,像他剛才的眼神。
林如風走的這幾天,天倒晴了,太陽把雪曬得慢慢化了,屋檐下掛著的冰棱滴答滴答往下淌水。
寧晚霽每天上工回來,都要往窗臺上的冰棱瞧冰棱瘦了些,卻還立著,里面的臘梅開得正旺,香得滿屋子都是。
冷月凝打趣她:“天天看冰棱,也不怕把它看化了。”
“才不會。”寧晚霽替臘梅拂了拂花瓣上的灰,“它得等林如風回來呢。”
第四天傍晚,隊里的王大叔從山里回來,路過知青點時喊了聲:“晚霽丫頭,林小子讓俺給你帶東西。”
寧晚霽趕緊跑出去,王大叔遞過來個小布包,里面是幾顆野核桃,還有一小枝紅梅不是臘梅,是山梅,紅得像火,開在細枝上,帶著山里的寒氣。
“林小子說,山里沒找到水果糖,就給你摘了枝梅,說比糖好看。”
王大叔笑著說,“這小子在山里還念叨你,說你肯定等急了。”
寧晚霽把紅梅往冰棱里插,紅配黃,冰透花艷,倒比之前更好看了。
她摸著野核桃,殼硬,卻被打磨得光滑,是林如風磨的。
第六天傍晚,天擦黑時,寧晚霽聽見院門口有踩雪聲,她心里一跳,趕緊推開門林如風站在梨樹下,軍大衣上沾了泥,臉上也蹭了灰,卻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我回來了。”他說,聲音有點啞,卻帶著笑。
寧晚霽跑過去,沒等說話,他就從懷里掏出個紙包,往她手里塞:“水果糖,俺在鎮上繞了圈,買到了。”
紙包里是幾顆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紙是透明的,能看見里面的橘色糖塊。
“山里探路順利不?”她問,看著他臉上的灰,想伸手擦,又不好意思。
“順利。”他點頭,“就是走了些遠路,鞋磨破了。”他抬起腳,棉鞋的鞋底果然磨破了個洞,腳趾頭都快露出來了。
“快進屋,我給你燒點熱水。”她拉著他往屋里走,指尖碰到他的手,涼得很。
進屋后,冷月凝趕緊燒火,寧晚霽找了雙自己做的布鞋給他換上。
他的腳還是涼的,她蹲下來,想給他焐焐,他趕緊縮回腳:“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他從懷里掏出個小木梳,遞給她:“我在山里看見的,木頭好,我找張木匠給你磨了磨,能梳頭發。”
木梳是桃木的,刻著簡單的花紋,梳齒光滑,不扎頭。寧晚霽拿起來梳了梳頭發,木梳劃過發絲,帶著點溫溫的木頭香。
“我還給你帶了個東西。”
他又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個小泥人,捏的是個小姑娘,梳著辮子,手里拿著朵花,傻兮兮的,卻和他之前送的小布人很像。
“我在山里閑得慌,就捏了個,你別嫌棄。”
“不嫌棄。”寧晚霽把泥人放在窗臺上,挨著小布人,“挺好看的。”
林如風看著窗臺上的冰棱,紅梅臘梅都開得正好,冰棱雖瘦了些,卻還透亮。“冰棱還沒化?”
“沒呢,等你回來瞧呢。”
他笑起來,眼角的紋路里都是暖:“我就知道它等俺。”
那天晚上,林如風在知青點坐了會兒,喝了碗熱水,說了說山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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