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霜,給屋頂和光禿禿的樹枝都裹上了一層銀邊。
護送姜芷回村的吉普車,碾過紅星大隊村口的薄冰,發出“嘎吱”脆響。
車剛停穩,一道身影就從不遠處的屋檐下沖了過來。
是趙秀娥。
她身上裹著厚棉襖,臉凍得通紅,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顯然一夜沒睡好。
昨夜,一個自稱是陸向東部下的年輕士兵敲開門,告訴她姜芷要跟縣領導去外地緊急會診,讓她別擔心。
話是這么說,可女兒一夜未歸,她哪里睡得著,天不亮就守在門口等著。
當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不止是女兒,還有那個本該“回了部隊”的陸向東時,趙秀娥徹底愣住了。
尤其是陸向東,一身軍裝破了好幾道大口子,臉上那道劃傷雖然用藥處理過,但翻開的皮肉看著依舊觸目驚心。
“小陸?你……你不是回部隊了嗎?這是咋了?”趙秀娥的聲音都在發顫。
陸向東在刺骨的寒風里站得筆直,面對趙秀娥的關切,一向沉穩的臉上竟閃過一絲局促。
他還沒想好怎么解釋。
姜芷已經上前一步,自然地挽住母親的胳膊。
“娘,陸團長他們部隊正好在附近搞演習,碰上了。他這是演習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不礙事。”
“演習?”
趙秀娥半信半疑,但女兒平安回來是事實,她懸了一夜的心總算落下一半。
她心疼地打量著陸向東,“哎喲,這演習咋搞得跟真打仗一樣,瞧瞧這衣服劃的!快,快進屋暖和暖和!”
說著,她扭頭就對女兒吩咐道。
“芷兒,快去給你陸團長倒碗熱姜湯!”
這聲“你陸團長”,叫得那叫一個順口自然。
陸向東耳根瞬間就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跟著母女倆進了院子。
屋里爐火正旺,暖意撲面而來。
姜芷給陸向東倒了杯加了料的熱水,然后對還在絮叨的趙秀娥說。
“娘,我跟趙大叔說一聲,讓他帶人繼續去開荒,地里的活兒不能停。”
她一夜沒睡,精神卻還強撐著。
“行行行,你快去,家里我來招呼。”
趙秀娥看著陸向東,是越看越滿意,恨不得他把這當自己家。
姜芷找到趙大山,簡單交代了幾句。
趙大山看著她眼下的倦色,又瞟了眼她家院里那個渾身煞氣的軍官,心里跟明鏡似的,啥也沒多問,只拍著胸脯保證。
“芷丫頭你放心去歇著!開荒的事兒,有叔在,誤不了!”
等姜芷交代完事情回到家,洗漱完畢,幾乎是頭一沾枕頭就沉沉睡了過去。
實在是太累了。
陸向東沒在屋里多待,他跟趙秀娥打了聲招呼,就開車直奔縣里。
藥王和山鬼那兩個老狐貍嘴硬得很,他要親自去審。
……
姜芷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頭偏西。
醒來時,窗外是橘紅色的余暉,屋子里彌漫著濃郁的飯菜香氣。
趙秀娥已經做好了飯,一碗噴香的白米飯,一盤金燦燦的炒雞蛋,還有一碗燉得爛熟的雞湯。
“醒了?快趁熱吃。”
趙秀娥把飯菜端到她面前,眼里全是心疼。
姜芷看著母親愈發紅潤的臉色和舒展的眉眼,心里一片暖洋洋的。
這大概就是她兩輩子都渴望的,家的感覺。
吃完飯,天已經徹底黑透。
吉普車的兩道光柱劃破黑暗,停在了院門口。
陸向東回來了。
他帶回了一身寒氣,還有一臉凝重。
“怎么了?”
姜芷給他遞過去一杯熱水。
陸向東一口飲盡,暖意驅散了些許寒意,但眉頭的結卻沒解開。
他沉聲開口:“審過了。那個藥王,不是青囊閣真正的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