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指著犧牲的張院士微微發黑的指甲縫。
“這里,有殘留的植物汁液痕跡,顏色很淡,但能看出來。”
李文華和幾個專家把眼睛都快貼到照片上去,看了半天,才勉強從模糊像素里,看出一點點淡淡的青黃色。
這也能發現?
“能確定是什么植物嗎?”李文華急切地問。
“暫時不能。”姜芷搖頭,“信息太少了。”
她放下照片,再次看向病房里那個驚恐的老人。
“得進去看看。”
年輕醫生立刻攔住她,“姜醫生,太危險了!劉院士現在誰都不認,他會攻擊你的!”
“不進去,怎么看?”姜芷反問。
她思索了片刻,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劉院士……有什么特別的愛好嗎?或者,特別癡迷的東西?”
“癡迷?”李文華愣住了,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都這個時候了,問這個……”
“劉院士一輩子都在跟植物打交道。”
旁邊一個認識劉院士的老專家想了想說,“尤其是蘭科植物,他是國內的權威。為了找一株稀有的‘金邊墨蘭’,他能在深山老林里一待就是三個月。”
“蘭花……”
姜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轉過身,對那個年輕醫生說:“給我一支筆,一張紙,要最大的。”
所有人又是一愣。
都火燒眉毛了,她要筆和紙干什么?
雖然心里犯嘀咕,年輕醫生還是飛快地跑去拿來了紙筆。
姜芷接過后,就在走廊里,將那張大白紙鋪在墻上,低頭開始畫了起來。
所有人都圍著她,伸長了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陸向東站在她身側,看著她的側臉。
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處投下一片安靜的陰影。
她畫得很專注,手也穩,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流暢的線條從筆下流出。
很快,一朵蘭花的輪廓,出現在紙上。
花瓣舒展,形態優雅,但又和所有人見過的蘭花都不一樣。
它的花瓣邊緣帶著奇異的鋸齒,蕊柱的形態也極為特殊。
在場不乏懂行的人,可誰也認不出這到底是什么品種。
幾分鐘后,姜芷停筆。
一株栩栩如生,聞所未聞的奇異蘭花,躍然紙上。
她把畫紙卷起來,遞給李文華。
“把這個,從門下面的縫里,塞進去。”
“啊?”李文華徹底懵了,“姜……姜醫生,這是……”
“敲門磚。”姜芷淡淡地說。
沒人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但眼下,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
一個護士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鐵門前,蹲下身,將那卷畫紙從門縫里,一點點塞進去。
病房里,蜷縮在墻角的劉院士,盯著從門縫里“長”出來的白色紙卷,喉嚨里發出“嗬嗬”聲。
等護士抽回手,他猛撲過去,一把搶過紙卷,又飛快退回墻角,警惕打量著。
當他顫抖著展開那張紙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作為國內頂級的蘭科專家,他敢說自己認識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蘭花品種。
可眼前這株……
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不符合植物學的任何一個分類!
這不可能!
就在這時,病房門口的廣播,忽然響了。
“劉院士,晚輩偶然得到這株植物的拓本,疑為蘭科新變種。”
“唇瓣結構像兜蘭,但蕊柱與萼片特征,又跟石斛蘭更接近。”
“晚輩才疏學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可否請您……不吝賜教?”
這番話,沒有提治病,沒有提病情,甚至沒有自報家門。
直接繞過了劉院士的防御心理,戳在他內心最癡迷的那個點上。
走廊里,所有專家都聽傻了。
還能這樣?!
他們看到,墻角的劉院士,在聽到廣播后,身體猛地一震。
他死死攥著那張畫紙,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焦點。
劉院士扶著墻,慢慢站了起來。
“錯……全錯了……”
“這不是石斛蘭……它的合蕊柱是獨立的……這……這是……你進來!你進來我跟你說!”
姜芷面不改色,立即吩咐:“開門。”
李文華猛地回頭,滿臉錯愕。
“姜醫生,你……你說什么?”
“我說,開門。”姜芷又重復了一遍,“他已經把門票遞出來了,我不進去,豈不是不給老前輩面子?”
都什么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那個年輕的金絲眼鏡醫生急得直擺手。
“不行!絕對不行!劉院士現在六親不認,您進去他會攻擊您的!我們兩個護士的胳膊都被他抓傷了!”
“那你們有別的辦法讓他不攻擊人,還能讓我給他看病嗎?”
姜芷反問。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