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巧巧的神醫夢”,碎了。
碎得滿地狼藉,濺了自己一身洗不干凈的肥皂水味。
從此,姜家老宅淪為全村的笑柄。
王桂香防賊一樣防著親女兒,姜巧巧則像個失了魂的孤鬼,在村民的指指點點中,徹底抬不起頭。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姜芷蒸蒸日上的日子。
村東頭,三間青磚大瓦房的墻基已經高高砌起,氣派非凡。
村口那條通往縣城的路,也被正式命名為“神醫路”,每天都有工程隊熱火朝天地修建著。
姜芷的日子,安逸舒心。
她帶著母親趙秀娥,在院子里晾曬新炮制的藥材,滿院都飄著讓人心安的藥香。
趙秀娥看著女兒恬靜美好的側臉,滿心驕傲。
“小芷,這日子,媽以前做夢都不敢想。”
姜芷笑了笑。
“媽,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郵遞員扯著嗓子的大喊。
“姜芷同志!你的信!還有一個老大老大的包裹!”
又是包裹?
趙秀娥眼睛一亮,連忙在圍裙上擦干手迎了出去。
“肯定是向東那孩子寄來的!”
自從陸向東寄來醫書后,趙秀娥心里,早已將他視作板上釘釘的準女婿。
郵遞員遞過來一個沉甸甸的軍綠色帆布包,上面“西南軍區”的紅色印章格外醒目。
“乖乖,這回可真沉!”郵遞員滿臉笑意,“還是部隊來的,姜芷同志這福氣,真是沒得說!”
路過的村民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如今的紅星大隊,誰不知道姜芷醫術通神,未婚夫更是個前途無量的鐵血軍官?
這丫頭,將來是要當將軍夫人的!
姜芷道了謝,抱著包裹回了院子。
趙秀娥已經迫不及待地拿來了剪刀。
“快!快打開看看,那孩子又給你寄了什么好東西!”
帆布剪開,露出一個精致的木箱。
箱蓋打開的瞬間,一股混雜著人參和鹿茸的濃郁馨香撲面而來。
箱內被細致地分成了幾個格子。
一格里,是幾支嶄新的玻璃注射器和一沓密封好的針頭,在這缺醫少藥的年代,這比黃金還金貴。
另一格,是用油紙精心包裹的藥材。
姜芷拈起一片聞了聞,有些訝異。
“媽,這是野山參和頭茬的梅花鹿茸,大補元氣,千金難求。”
還有一格,塞滿了大白兔奶糖和好幾包印著英文的麥乳精,都是市面上見不到的稀罕物。
趙秀娥笑得合不攏嘴。
“這孩子,心也太實了!這是把你捧在心尖尖上疼啊!”
箱子最底下,壓著一封厚厚的信。
姜芷將信取出,趙秀娥便識趣地笑著走開了,把空間留給女兒。
姜芷坐在小馬扎上,拆開信封。
信紙是部隊特供的稿紙,陸向東的字跡和他的人一樣,筆鋒銳利,力透紙背。
開頭,依舊是幾句干巴巴的問候。
“姜芷同志,見信如晤。近日安好?”
姜芷仿佛能看到那個男人擰著劍眉,一本正經寫下這幾個字的嚴肅模樣,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可越往下看,她臉上的笑意就逐漸凝固。
握著信紙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
“……此番來信,實有一事相求,事關我部十七名戰士性命,萬分緊急。”
“我部于西南邊境執行密林拉練任務后,十七名戰士陸續出現怪病。起初只是乏力低熱,骨頭縫里都透著陰冷,軍醫按風寒診治,全無效果。”
“三日后,病癥陡然加劇!患者皮膚上開始長出大片暗青色的斑塊,堅硬如石,形同死人苔蘚!轉而高燒不退,神志錯亂,將朝夕相處的戰友認作惡鬼,瘋狂攻擊!”
“軍區專家組已緊急會診,卻查不出任何已知病毒。懷疑是敵特投放的新型生化毒劑,但……情況比那更糟。”
“十七個年輕的戰士,如今被隔離在帳篷里,日夜被病痛折磨,生死一線。我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
“姜芷,你的醫術,是我此生僅見。我知此舉冒昧,讓你為難。但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我只是……別無他法。”
信的末尾,附上了一張畫功極其拙劣的火柴人。
小人身上被涂抹著幾塊丑陋的黑疙瘩,旁邊標注著——“苔蘚狀硬斑”。
姜芷看著那張涂鴉般的圖,和信尾那句“別無他法”。
這個戰場上的鋼鐵男人,此刻,正為了他手下的兵,向她發出求救。
她緊握著信紙,內心波濤洶涌。
“小芷,咋了?信上說啥了,你臉色這么難看?”
趙秀娥端著一杯熱水走過來,擔憂地問。
“是向東出什么事了?”
“不是他,是他的兵。”
姜芷緩緩地將信紙疊好,神情嚴肅。
西南邊境……密林拉練……皮膚苔蘚狀硬斑……高燒幻覺……
一個個關鍵詞在她腦海中瘋狂炸開,與她前世見過的一些禁忌急癥重合!
那不是病,更不是毒!
“應該是中了‘瘴苔蠱’!”
“瘴……啥蠱?”
趙秀娥一個字也聽不懂,只覺得這兩個字透著一股子邪性,讓她心底發毛。
“那是要命的病嗎?你快寫信!寫信告訴向東怎么治啊!”她急得催促。
“寫信?”
姜芷搖了搖頭。
“媽,等信寄到,那十七個年輕的戰士,怕是連骨灰都涼透了。”
“這病,兇得很。拖一天,就多死一個人。”
“我必須,親自去一趟。”
“不行!”
趙秀娥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熱水濺到手上,她卻渾然不覺。
“絕對不行!”
“小芷,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邊境!天天打仗的地方!報紙上都說了,是會死人的!”
“媽這輩子,就剩下你一個指望了,媽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絕對不能!”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