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領導走了。
吉普車帶著轟鳴聲和一屁股尾氣,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趙大山家的堂屋里恢復平靜。
李老根還像一桿標槍似的挺著腰桿,臉上的紅光還沒褪去,嘴里仍在回味著剛才的榮光。
趙大山則徹底傻了。
他呆滯地看看門外,又看看那個一臉困倦的身影。
他的世界觀,在今晚,被這個小丫頭按在地上,用腳底板來來回回碾了八百遍。
特務。
圖紙。
立大功。
還是“又一次”!
“丫頭……你……”
趙大山嗓子眼發干,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剛才那位領導說,你又立功了……那個‘又’字是啥意思?”
姜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哦,就上次去山里采藥,順手幫陸向東抓了個特務而已。”
趙大山:“……”
李老根:“……”
順……順手?
你管那個叫順手?
那我們這些老少爺們,平時下地干活,豈不是在玩泥巴?
“走了,回家睡覺。”
姜芷懶得再解釋,晃晃悠悠地就往外走。
她現在只想一頭扎進被窩里,睡他個天昏地暗。
“哎!丫頭!我送你!我送你!”
趙大山一個激靈回過神,趕緊抄起桌上的煤油燈追了出去。
李老根也二話不說,緊緊跟上。
三個人走在寂靜的村道上,夜風一吹,趙大山和李老根才感覺后背涼颼颼的。
今晚的事,太他娘的嚇人了!
“李老根,”趙大山壓低了聲音,跟做賊似的,湊到他耳邊,“你說……那群豬,真的把那伙人給……給……”
他比了個“咔嚓”的手勢。
“那還能有假!”一說起這個,李老根就來勁。
“你是沒瞧見那場面!野豬王一聲吼,黑壓壓的一片就沖過去了!”
“那幫孫子,叫得比殺豬還慘!”
趙大山聽得牙根發酸,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離旁邊云淡風輕的姜芷遠了兩步。
惹不起。
這丫頭,以后就是紅星大隊的祖宗,得供起來!
……
姜芷家的小院門口。
屋里那盞昏黃的煤油燈,還亮著。
趙秀娥一夜沒睡,正坐在炕沿上,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不住地抹眼淚。
當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趙秀娥整個人都僵住了。
“芷……芷兒?”
她聲音顫抖,看著姜芷滿身泥污,衣服上還沾著暗紅色血跡,眼淚“唰”的一下就涌了出來。
“我的老天爺啊!你這是……這是怎么了!”
趙秀娥連忙從炕上下來,一只鞋都跑掉了。
光著腳就沖過來一把抱住姜芷,雙手顫抖著在她身上瘋狂檢查。
“你傷哪兒了?是不是被野獸咬了?你跟娘說啊!你別嚇娘啊!”
“娘,我沒事。”
姜芷任由她檢查,累得連話都不想多說。
“就是有點累。”
“這叫沒事?”
趙秀娥看到她腰間和手腕上被繩子勒出的道道血痕,心如刀絞。
“秀娥妹子,你別急!芷丫頭沒事!她好著呢!”
趙大山提著燈籠走進來,李老根也跟在后面。
“大隊長?”趙秀娥愣住了,“你們這是……”
“秀娥妹子,我跟你說,你可能不信。”
“芷丫頭她,今天進山,不光采了藥,還……還順手端了一個特務的老窩!”
趙秀娥:“啊?”
李老根在旁邊猛點頭,搶過話頭,唾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