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國雙手往棉大衣袖子里一揣,迎著刺骨的寒風。
“行了,既然要跟我學,那就得有規矩。”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新兵的耳朵里。
“進了這大雪山,就不是你們的訓練場了。這里,我說了算。”
“你們所有人,分成五隊,每隊十人,跟著我們民兵隊的五個小隊行動。從現在開始,一切行動聽民兵指揮,有意見嗎?”
他的目光掃過那五十張凍得通紅的臉。
新兵們面面相覷,最終都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的連長周華。
周華的臉頰像是被冰刀刮過,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王衛國這是在當眾削他的面子,也是在給這些心高氣傲的新兵蛋子們一個下馬威。
但他更清楚,這是事實。在山林里,他們就是一群睜眼瞎。
他上前一步,面向自己的兵,聲音洪亮如鐘。
“都聽到了嗎?技不如人就得認,就得學!誰要是敢不聽指揮,給我耍個人英雄主義,別怪我周華的拳頭不認人!現在,立刻,按十人一隊,自己分組!”
命令一下,新兵們再無二話,迅速分成了五個隊列。
周華的干脆利落讓王衛國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他抬手指著遠處一座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線條陡峭的山峰,說道。
“老規矩,咱們分頭行動,各自搜尋。三天后,不管收獲如何,到那邊那座山頂匯合。都記住了?”
“記住了!”
民兵們的回應整齊劃一,帶著山里人特有的沉穩和底氣。
王衛國一揮手,五個民兵小隊的隊長便各自走上前來,各自領走了十名新兵。
沒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簡單地一點頭,便轉身沒入了茫茫的林海雪原之中,動作干脆得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溜達。
轉眼間,原地只剩下王衛國和周華,以及周華身邊作為警衛員的兩名士兵。
“走吧,周連長,咱們也別閑著。”
王衛國笑了笑,率先邁開步子。
接下來的三天,對周華和他手下的新兵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
王衛國和那些民兵的行進方式,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沒有固定的路線,沒有明確的節奏,他們仿佛與這片山林融為了一體。
時而像猿猴一樣在陡峭的巖壁上攀爬,時而又像貍貓一樣悄無聲息地穿過密林。
他們總能找到最省力的路徑。
知道哪里雪薄,哪里冰實,甚至能從風向和雪的痕跡中讀出常人無法理解的信息。
第一天,新兵們還能憑著一股血氣勉強跟上。
到了第二天,隊伍里就開始出現掉隊的。
周華不得不放慢速度,讓自己的警衛員前后照應。
他自己也累得夠嗆,沉重的步槍和背囊像是焊在了身上,每一步都得咬著牙才能抬起來。
肺里像是灌了鉛,呼吸之間盡是冰冷的空氣,帶著一股鐵銹味。
反觀王衛國,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步履穩健,呼吸勻稱。
他偶爾會停下來,指著一處不起眼的雪堆說。
“下面有個狍子窩,別驚動了,咱們繞開走。”
或者指著幾行凌亂的腳印。
“野豬群剛過去不久,看方向,是往山坳里去了。”
他的判斷精準得可怕,仿佛這片山脈的每一寸土地都刻在他的腦子里。
周華心中那點不服氣,早已被這三天殘酷的現實消磨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