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狼群在后半夜漸漸安靜了下去。
許是察覺到了這群新來的人不好招惹,又或許是找到了別的獵物。
黎明時分,當第一縷熹微的晨光刺破黑暗,給連綿的山巒鍍上一層金邊時,營地里已經升起了裊裊炊煙。
工人們用搪瓷缸子接著熱水,就著干硬的窩頭,臉上依舊帶著幾分疲憊和后怕。
但當太陽完全升起,溫暖的陽光驅散了山間的寒氣和陰霾。
人群中的騷動和恐懼也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麻木的堅韌。
第二天,正如王鐵山所預料的,從四面八方招募來的民工陸陸續續抵達了。
他們大多是附近村鎮的壯勞力,穿著打著補丁的衣褲,扛著扁擔,提著破舊的竹筐,匯聚成一股洪流,涌向塌方的隧道口。
這里沒有重型機械,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塌陷的土石方量巨大,唯一的辦法,就是最原始的人力。
工人們排成一條長龍,將碎石和泥土一筐筐、一擔擔地沿著崎嶇的鐵路路基,挑到遠處指定的山坳里傾倒。
這條由上百人組成的隊伍,就像一條緩慢移動的螞蟻長龍,在巨大的山體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卻又蘊含著一股撼山填海的執拗力量。
王衛國看著這幅場景,心中頗為感慨。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縮影,物質匱乏,條件艱苦,但人們身上有股勁,一股子戰天斗地的精神。火車是國家的經濟命脈,鋼鐵、糧食、煤炭……
無數重要物資都依賴這條大動脈。鐵路多停滯一天,國家的損失就難以估量。
所以,哪怕是用肩膀扛,用雙手刨,也必須盡快搶通。
李青山帶著公安干警和一部分民兵,沿著工人們勞作的線路拉開了幾十個警戒哨。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確保這些埋頭苦干的民工,不會成為山里野獸的盤中餐。
接下來的五天,人越來越多,到最后,整個工地上的人數已經高達上千人。
白天,號子聲、鐵鍬和石塊的碰撞聲、人們的喘息聲響徹山谷。
夜晚,上百堆篝火連成一片,將這片深山照得如同白晝,與天上的星河遙相呼應。
艱苦的勞作中,意外還是發生了。
那是在第四天的下午,兩個民工結伴去稍遠一點的山澗里取水,突然,草叢中竄出兩道黃黑相間的影子,快如閃電,直撲二人。
“豹子!有豹子!”
凄厲的喊聲瞬間刺破了工地的嘈雜。
距離最近的一個哨崗,兩名靠山屯的民兵幾乎是本能反應,端起槍,連瞄準都來不及,朝著黑影的方向就扣動了扳機。
“砰!砰!”
兩聲槍響,清脆而果決。
其中一頭花豹應聲倒地,另一頭則被槍聲驚嚇,發出一聲怒吼,放棄了獵物,轉身就想竄回林子。
但它沒能跑出幾步,王衛國帶著人已經從側面包抄過來。
幾支獵槍同時開火,那頭花豹在半空中被打得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幾秒,快得讓大多數人都沒反應過來。那兩個被襲擊的民工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渾身抖得像篩糠。
騷亂很快被平息,兩頭被打死的花豹被拖到了營地中央。
民兵隊的戰士們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熟練地剝皮、分解。
豹皮是好東西,硝制好了能賣大價錢,自然歸了民兵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