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廠門口,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
王衛國只管維持秩序,收錢的事讓各家自己來。
“衛國,給我來兩斤!”
“衛國哥,這邊,給我多來點,我這筐大!”
一時間,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
王衛國站在拖拉機上,看著一張張興奮喜悅的臉,目光掃過人群,卻唯獨沒有看到沈柱家的人。
不是他們沒來,而是王衛國壓根就沒讓他們上車。
收螃蟹的時候,沈柱家的人也提著一小桶螃蟹想交上來,被王衛國面無表情地攔下了。
“我們這車,裝不下了。”
理由很蹩腳,但態度很明確。
見王衛國和民兵隊的人都冷著臉,周圍的村民也只是看熱鬧,沒人幫腔,他們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提著桶回去了。
有人私下里說王衛國做得太絕,但更多的人覺得解氣。
沈柱當初干的那些事,大家心里都有數。
王衛國偶爾會在村里看到沈柱。
如今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頭發白了大半,總是穿著一件臟兮兮的棉襖,佝僂著背,沉默地走在路邊,眼神空洞,像個活死人。
聽說他天天在家喝酒,喝醉了就哭,要么就打老婆孩子。
王衛國心里沒有絲毫同情,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痛快。
上輩子,這家人可是把他和青青害慘了。
這輩子,他只是拿回了本該屬于自己的公道,順便收了點利息而已。
日子就在這忙碌而充實中一天天過去。
這天,公社的大隊長孫連城開著一輛吉普車進了村,找到了沈紅星和王衛國。
“紅星,衛國,有個大好事!”
孫連城搓著手,滿臉堆笑。
“地區下了文件,要搞冬季創收,組織咱們去大連溏捕魚!”
大連溏,是幾十里外的一個大湖,魚多是出了名的。
但那地方也邪乎,水深,冬天冰面不結實的地方多,前些年淹死過人。
沈紅星還沒說話,王衛國就皺起了眉頭。
孫連城繼續道。
“這次是統一行動,有技術員指導,安全得很!捕上來的魚,除了上交的,剩下的可都歸咱們大隊!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消息傳開,民兵隊的人卻沒一個吭聲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王衛國。
“衛國,你去不?”
有人小聲問。
王衛國搖了搖頭:“太危險,不去。”
他一表態,其他人也紛紛搖頭。
“太冷了,不去。”
“家里婆娘不讓,說那地方淹死過人。”
“是啊是啊,為了那點魚,把命搭上不值當。”
孫連城的臉瞬間就垮了,這可是地區下來的任務,是好事,怎么到了連山大隊就推不動了?
最后,孫連城只能悻悻地開車走了。
他走后,有人問王衛國:“衛國,為啥不去啊?聽著是能掙不少錢。”
王衛國淡淡道。
“去年冬天,咱們殺了多少狼?今年山上連個狼叫都聽不見。都以為是好事,其實不是。”
眾人不解。
王衛國解釋道。
“狼是被咱們殺怕了,不敢來咱們這兒了。可狼也得活命,它們跑去禍禍別的地方了。我估摸著,今年冬天,別處肯定不安生。”
他的話像是一句預。
沒過幾天,一輛馬車冒著風雪,從山外駛進了連山大隊,直奔王衛國家。
來人是林場的民兵隊長胡國安。
他一進屋,就將手里提著的一瓶好酒和一條風干的野豬腿放在桌上,臉上滿是焦急和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