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深似乎有所察覺。
他并未回頭,低沉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下來了就離我近點兒。”
蔚汐這才走向餐廳,在他身邊待了一會兒,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側整面墻的恒溫酒柜吸引。
深色的木質框架里,陳列著琳瑯滿目的酒瓶。
“有好喝的紅酒嘛?”蔚汐輕聲問,聲音還帶著點剛睡醒的微啞。
周聿深正將煎得恰到好處的牛排盛入盤中,聞動作微頓,側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確定要喝?”
他太清楚她酒量一般,更清楚她喝酒的狀態。
蔚汐迎上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紅酒可以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一些。
周聿深沒再說什么,將擺盤精致的牛排和散發著濃郁香氣的奶油蘑菇意面端上桌。
他走到酒柜前,挑了一瓶深寶石紅色的酒瓶,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開瓶器利落地打開,給蔚汐倒了淺淺一個杯底的量。
“試試這個,”周聿深將酒杯推到她面前,“勃艮第的黑皮諾,單寧柔和,不會太烈。”
蔚汐端起酒杯,眼睛亮亮地輕抿了一口。
深紅色的酒液在舌尖化開,帶著櫻桃、覆盆子的清新果味,還有恰到好處的酸味。
果然如周聿深所料。
喝完酒之后,蔚汐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述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比如酒店的廚師做菜偏咸,比如單位樓下咖啡廳的招牌拿鐵換了豆子,味道不一樣了……她聊起鄭處長,也只是帶著點如釋重負的輕松:“鄭處長今天看我狀態不好,說給我放假一天耶!”
她的眼神柔和下來,但關于督導組、關于海東灣、關于她正在進行的暗線調查,一個字都未曾提及。
體制內的身份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
即使在酒精帶來的微醺狀態下,她也時刻保持著清醒的界限。
周聿深安靜聽著,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
他的目光始終溫和地落在她身上,帶著欣賞和了然,每句話都會回應一兩句。
蔚汐眨了下長睫,看向他面前未動的高腳杯,“你不喝嗎?”
“等下還要送你回去。”
“送?”
他聽出了她語氣中極淺的猶豫。
周聿深目光沉靜地看著她,尾音帶著一絲微微上揚的探詢:“今晚不走了,嗯?”
蔚汐正用叉子卷著意面,聞動作頓住。
她抬起頭,臉頰因為酒精染著淡淡的紅暈,眼神卻還算清明,“嗯……那要跟舅舅報備一下。”
周聿深眉梢微挑,只覺得她可愛有趣,在開玩笑,“舅舅?不是外公外婆嗎?”
蔚汐搖搖頭,聲音軟了些:“梧桐里的中藥堂不是開始建造了嘛,外公不放心,外婆就陪著他回去那邊住幾天了,舅舅這兩天住在水榭蘭亭。”
她解釋得很清楚。
周聿深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只是……
那杯放在他右手邊的紅酒卻始終沒動過。
他深知酒精會模糊界限。
所以推開酒杯的動作,就是推開可能失控的欲望。
不一會兒,周聿深把切好的牛排放在蔚汐面前。
也許是酒精讓思維更加跳躍,也許是眼前這個男人過于成熟有魅力的氣場讓她突然產生了一點好奇。
蔚汐放下叉子,身體微微前傾,帶著點探究的意味,很直接地問:“周先生……”
她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措辭,然后才帶著點不確定的語氣問:“你不會……比我舅舅年齡還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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