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擾了她許多天的問題,遠比剛剛那個“女朋友”的稱呼更加迫切地需要答案。
“周書記,”她頓了頓,聲音帶著努力維持的平靜,卻掩不住其中的困惑和緊張,“關于我被抽調進‘省級重大決策部署落實督導組’的事……”
周聿深眸光微頓,安靜審視著她問出這個問題時背后的所有疑慮和不安。
“嗯?”他示意她繼續。
蔚汐整個人坐得筆直,將那份疑慮清晰地表達出來:
“這個位置太關鍵,規格太高。以我的級別和資歷,根本不夠格進入這種層級的督導組,這不合常理。”
她攥緊了手心,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我想知道,這是否是您……出于某些考慮,又或者是,動用了……某些特權?”
她的話問得很直接,也帶著維護自身獨立性的倔強。
蔚汐不愿成為他棋盤上任意擺布、依靠特權上位的棋子,這有違她參加工作的初心和本心。
周聿深靜靜看了她幾秒,沒有立刻回答。
“蔚汐,”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穩,帶著一種洞悉全局的從容:“你還記得,你剛提副科前,被廳里派去北川縣參與的那個聯合脫貧改造項目嗎?”
蔚汐微微一怔,思緒瞬間被拉回一年多前。
北川縣,山高路遠,條件極其艱苦。
她作為住建廳城建處的骨干之一,被派去支援當時幾個貧困村的危房改造和基礎設施提升項目。
在那邊住的是臨時板房,吃的是大鍋飯,經常要翻山越嶺去各個村落實地勘察,協調村民、當地鄉鎮干部和施工隊之間的各種問題。
“記得。”她點點頭,不明白這跟現在有什么關系。
“那個項目,是省里重點關注、多部門聯動的示范工程。”周聿深不疾不徐地說:“項目推進過程中,突發狀況很多,有一次因為暴雨導致進山的主路塌方,建材運不進去。”
蔚汐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那次的塌方很嚴重,搶修需要時間,但幾個村的危房改造等不起雨季,蔚汐便帶著圖紙和幾個本地干部,徒步繞了十幾公里的山路,找到了另一條勉強能通過農用三輪車的舊道。
路線確定后,她又連夜協調了縣里的小型運輸隊,說服村民幫忙轉運,在極其有限的條件下,保住了幾個重點村的工期。
“當時負責項目整體協調的一位領導,在內部總結會上,特別提到了住建廳那個年輕的女同志。”周聿深的目光落在蔚汐臉上,娓娓道來:“她說,在突發狀況下,反應迅速,思路清晰,因地制宜解決問題的能力很強,對你印象很深刻。”
“不僅如此,她私下里跟其他幾位廳級領導交流時,也都特別提到了你。”
蔚汐完全愣住了。
她當時只想著解決問題,根本沒想過會被誰注意。
北川的經歷,對她而就是一場艱苦但充實的歷練。
“還有,”周聿深繼續說著,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實,“梧桐里舊城改造計劃,你作為項目核心成員,尤其是后期獨立負責的幾項關鍵協調和方案優化,都記錄在相關部門的內部評估報告里。”
“青林縣污水處理廠的規劃建設,你主導的部分,也被作為民生項目的正面典型提及。”
“蔚汐,”他叫她的名字,字字清晰:“你這幾年參與的項目,無論大小,都留下了足夠清晰、足夠亮眼的痕跡。它們不是靠誰的關照得來的,是你自己扎扎實實,一步一步腳印做出來的成績單。”
周聿深清晰而又耐心地解釋:“把你調進督導組,不是我周聿深一人的決定,是多個部門、多個領導基于對你工作能力的認可,共同做出的選擇。”
客廳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蔚汐慢慢消化著這段擲地有聲的話語。
周聿深看著她眼中翻涌著的復雜情緒,無奈地嘆了口氣,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小汐。”
他輕輕伸手,指尖輕柔地將她臉頰旁邊的碎發別到耳后,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萬遍,
“我喜歡你,這是事實。”周聿深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低沉而篤定:“但這喜歡,絕不該成為你質疑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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