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安排在市區一家還算上檔次的酒店,作陪的除了趙副院長和醫務科主任,還有幾位科室主任。
一位姓王的針灸科主任,幾杯酒下肚,話就開始多了起來,笑著對陳陽道:“陳主任年輕有為,名震全國,這次帶領高徒們來我們這小地方指導工作,可要多多指點我們這些基層的同志啊。”
這話聽起來客氣,實則帶著刺,暗指陳陽年輕氣盛,是來“指手畫腳”的。
于詩韻、李成杰等人聽得眉頭微蹙,有些氣憤,但都忍著沒說話。
陳陽卻仿佛沒聽出弦外之音,淡然一笑,舉杯道:“王主任重了。”
“指導談不上,我們是來學習的,河省中醫院歷史悠久,藏龍臥虎,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這次帶學員們下來,就是希望能博采眾長,開闊眼界。”
陳陽不卑不亢的態度,讓那位王主任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訕訕一笑,不再多。
趙副院長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原以為陳陽年少得志,必然鋒芒畢露,卻沒想到如此沉穩。
事實上這次陳陽帶隊前來,河省這邊最希望的反而是陳陽等人傲慢無禮一些,這樣反而對他們是好事情。
第二天上午,按照行程安排,是參觀醫院和座談。
河省中醫院的硬件設施確實不錯,新建的住院大樓氣派非凡,各種現代化設備一應俱全。但陳陽帶著學員們深入病房后,卻漸漸發現了一些問題。
很多病房里,西醫的輸液架、監護儀成了標配,而中醫特色的治療相對較少。
查房的醫生,診斷思路和用藥也明顯帶有濃重的西化痕跡,辨證論治的過程流于形式,很多方子都是固定的協定方,缺乏個性化的精準施治。
于詩韻悄悄對莊啟文低語:“莊大哥,感覺……和西醫院區別不大啊,中醫的特色體現得并不明顯。”
莊啟文默默點頭,眉頭緊鎖。
事實上現在很多中醫醫院都是如此。
不過莊啟文和于詩韻兩個人去的大型中醫醫院還真不多,畢竟莊啟文之前是村醫,于詩韻也只是在自家醫館,兩個人接觸最多的也只是本地的小醫院。
河省中醫醫院算得上全國很有名的醫院了,規模大,名氣也大。
座談會上,氣氛更加微妙。
陳陽讓學員們自由提問,剛開始,河省中醫院的專家們還能對答如流,但當問題逐漸深入,涉及到一些疑難病例的辨證思路和用藥細節時,有些人就開始避重就輕,或者用一些空泛的理論來應付。
輪到莊啟文提問的時候,莊啟文直接拿出了一個上午整理好的、源自醫院內部病歷的案例——一位頑固性心衰合并腎功不全的老年患者。
“請問貴院在對這位患者的治療中,為何在患者舌紅少苔、脈細數等明顯陰傷證候出現時,仍然長期大量使用溫陽利水的藥物,而沒有及時調整方案,兼顧滋陰?”
莊啟文的問題一針見血,語氣雖然恭敬,但問題本身卻極為尖銳。
負責回答的心內科主任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支吾了片刻,才勉強解釋道:“這個……心衰患者,陽虛是本,我們主要是考慮固護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