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嬛一怔：“那你和逍遙王的婚事……”

“別提他！”阿依娜打斷她，語氣有些沖，但隨即又泄氣般地垮下肩膀，眼神黯淡，“他如今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知道。”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自嘲道：“就算他活著回來，我們的婚事，恐怕也由不得我們自己做主。”

姜嬛心頭一緊，坐直了些：“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漠北那邊有什么新情況？”

阿依娜咬了咬唇，眼中掙扎，最終還是開了口。

“草原不像你們看到的那么平靜，我阿耶的汗位，坐得并不穩當，幾個叔伯和部落首領，表面上臣服，暗地里都沒少動心思。”

她指尖用力，捏得杯壁微微發白：“冬天雪災，好幾個部落牛羊死傷慘重，阿耶急需錢財和糧食來穩住局面，安撫各部，所以這次和親……”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姜嬛，眼神復雜：“不僅僅是為了結盟，更重要的，是想借此掌控與大梁邊境的貿易通道，鹽鐵、布匹、糧食……這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誰能給他帶來最大的利益，他就會把我‘賣’給誰。”

“霍云行……”阿依娜念出這個名字時，聲音酸澀，“若他真有不測，遲遲不歸，阿耶絕不會讓我一直等下去。”

她說完，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但眉宇間的郁色卻未散，反而更濃了些。

她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一飲而盡，滿心苦悶。

姜嬛聽得心驚，好家伙，草原公主也是個高危職業啊。

表面風光無限，背地里還得當爹的籌碼？

這哪是和親？這分明是高級人口販賣，還是親爹主導的。

她看著阿依娜強裝鎮定卻難掩黯然的眼神，心頭一軟，放柔了聲音。

“說什么喪氣話呢，逍遙王那個人，可命硬著呢，這點小風波算什么？皇上派了侍衛和太醫，定能護他周全，說不定啊，他這會兒正在別院里好吃好喝地養著，就等著養好傷回來見你呢！”

她輕輕拍了拍阿依娜的手背，眼神堅定：“再說了，就算……我是說萬一，真有什么變數，不還有我和皇上在嗎？這聯姻是兩國大事，豈是你父汗一人說了就算的？總得講究個你情我愿，至少，也得是個靠譜的人選不是？”

阿依娜聽著她這番話，愣了一下，緊繃的肩膀漸漸松弛下來。

姜嬛的話語像一股暖流，悄然融化了她心頭的冰霜。

“哼，算你會說話。”她別開臉，那股低沉郁氣散了大半，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樣子。

“本公主當然知道，誰稀罕他似的，不過是……不過是看他還算順眼罷了。”

她頓了頓，像是為了找回場子，輕哼一聲。

“再說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若他霍云行真沒這個福分，本公主就換個更聽話的聯姻，憑本公主的容貌本事，還怕找不到下家不成？”

姜嬛看著她重新亮起來的眼眸和那副本公主天下第一的模樣，松了口氣。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阿依娜的情緒好轉不少，起身告辭時，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然而，與此同時。

在阿依娜所居住的宮苑偏殿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塔娜蜷縮在自己房間最陰暗的角落里，雙手緊緊環抱著膝蓋，身體還在發抖。

天牢里那幾日暗無天日的折磨，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她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