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吱呀——”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劃破了地下室死一般的沉寂。
那扇厚重、銹跡斑斑的鐵門,被許大茂一只手,毫不費力地推開。
一股混合著舊紙張的霉味、機油的腥味和長年不見陽光的潮濕氣息,如同實質的浪潮,撲面而來。
光線,被阻隔在門外。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一個被遺忘、被拋棄、被塵封的世界。
昏暗的燈泡散發著有氣無力的黃光,勉強照亮了這間巨大的地下檔案室。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鐵制檔案架,如同沉默的巨人,身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空氣中,飄浮著肉眼可見的塵埃,在光柱中懶洋洋地翻滾。
許大茂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回響,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他的目光,沒有在那些堆積如山的陳舊檔案上停留一秒,而是徑直投向了檔案室的最深處。
在那里,一個角落里,堆放著小山一般的報廢機器零件。
一個蓬頭垢面、衣衫油膩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人影,正像一只野狗般趴在那堆廢銅爛鐵上,雙手沾滿了黑色的油污,正用一把破舊的鉗子,專注地拆解著一個銹跡斑斑的機械部件。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許大茂的到來,恍若未聞。
許大茂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陳默。
s+級的技術狂人。
果然,天才和瘋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這股子對外界一切都漠不關心的瘋勁兒,才配得上s+的評級。
他沒有出聲,只是緩步走了過去,站在那堆垃圾山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趴在地上的人影。
似乎是終于察覺到了有人影擋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線,陳默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沒有抬頭,甚至連頭都沒有轉一下,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極其不耐煩的、如同野獸護食般的低吼,同時伸出一只油膩的手,胡亂地揮了揮,示意許大茂滾開,別打擾他。
跟在許大茂身后的秘書,臉色當場就變了。
一個被發配到地下室吃灰的廢人,竟敢對新上任的、權勢滔天的廠長如此無禮?這簡直是找死!
他剛要上前呵斥,卻被許大茂一個眼神制止了。
許大茂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陳默手中那個被他視若珍寶的零件。
有點意思,這家伙,是在試圖修復一臺50年代的蘇式老機床的離合器?
真是個……可憐的蠢貨。
許大茂的內心,充滿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無知而產生的憐憫式嘲弄。
他看著陳默用盡各種方法,試圖讓那個老舊的部件重新煥發生機,就像在看一個試圖用泥巴捏出金元寶的傻子。
終于,陳默似乎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難題,他煩躁地將手中的工具往地上一扔,發出一聲“哐當”的脆響,嘴里咒罵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技術術語。
整個過程中,他依舊沒有看許大茂一眼,仿佛許大茂就是一團空氣。
就在這時,許大茂那平淡、清晰,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力量的聲音,在這間空曠的地下室里,緩緩響起。
“別白費力氣了。”
“50年代的‘紅旗五型’離合器,設計上有娘胎里帶出來的缺陷。它的壓盤彈簧材料配比就有問題,熱衰減效應是結構性的,根本無法逆轉。”
許大茂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陳默的神經上!
趴在地上的陳默,整個身體猛地一僵!
他手中剛剛撿起的扳手,“當啷”一聲,再次掉落在地。
許大茂沒有停,繼續用那種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宣判著這臺機器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