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的辦公室里,空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在那份生產報表上,卻沒能給上面的數字帶來一絲一毫的溫度。
不升反降?
廢品率飆升百分之三十?
許大茂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
好手段。
真不愧是盤踞紅星廠幾十年的老地頭蛇。
他幾乎在看到數據的瞬間,就洞悉了整件事的脈絡。
這不是生產事故,這是赤裸裸的、有組織的、針對他許大茂的政治示威!
張德功雖然被帶走了,但他在廠里經營了幾十年的關系網還在,那些被他提拔起來的車間主任、小組長,就是他留下的毒牙。
明著不敢反對他這個新廠長,就在背地里用這種最陰損、最毒辣的方式,給他捅刀子!
他們這是想用“事實”來證明:你許大茂的改革方案,就是個屁!你看,你的方案一推行,生產就垮了!你就是個只會夸夸其談、不懂生產的門外漢!
想用搞垮生產的方式,來逼我收回成命?天真!愚蠢!
許大茂心中冷笑連連。這種后世工廠里司空見慣的“軟抵抗”,在他這個擁有未來靈魂的穿越者看來,簡直拙劣得如同三歲孩童的把戲。
他將報表往桌上重重一摔,發出“啪”的一聲巨響,對門外嚇得一哆嗦的秘書小張冷冷道:“走,去車間!”
……
一號車間。
巨大的沖壓機有氣無力地轟鳴著,聲音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便秘”感。
本該熱火朝天的生產線上,工人們卻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在磨洋工,有的靠在機器旁閑聊,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觀望。
許大茂一踏進車間,那股懶散、壓抑的氣氛就撲面而來。
車間主任劉富貴一看到許大茂,立刻像見了親人一樣,滿臉褶子都擠在了一起,哭喪著臉迎了上來。
“廠長!您可算來了!您快看看吧,這可怎么辦啊!”
許大茂面無表情,眼神如刀,掃視著車間里的亂象:“說。”
“唉!”劉富貴一拍大腿,指著旁邊一堆亂七八糟的零件,“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工人們的工具老是找不到合適的!不是扳手大了,就是鉗子小了,領料的庫管員也說原料供應不上,送來的都是些次品……您看,就這么一上午,廢品都堆成山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袖子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演技浮夸到令人作嘔。
許大茂心中冷笑,目光越過他,看向二號車間。
情況如出一轍。
二號車間主任王麻子正指著一臺德國進口的老機床,對圍著的一圈工人痛心疾首:“這臺機床可是咱們廠的寶貝疙瘩!可它偏偏今天就鬧脾氣了!怎么修都修不好!這進口的玩意兒就是嬌貴,咱們的技術員也束手無策啊!”
許大茂的腳步沒有停,一路走過去,聽到的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抱怨和借口。
“廠長,線路老化,老跳閘!”
“廠長,刀具磨損太快,根本沒法用!”
“廠長,工人們對新方案有情緒,沒心思干活啊!”
每一個人都在抱怨,但每一個人都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仿佛生產效率的斷崖式下跌,是一場無人負責的天災。
他們演得很賣力,企圖用這種集體擺爛的方式,營造出一種“法不責眾”的假象,逼迫許大茂妥協。
可惜,他們選錯了觀眾。